酉时一刻,天明雪为孟涵诊完脉,便带着她到了另一间院落。
“韦娘子,我带了位朋友来,方便开门吗?”
天明雪轻轻叩了叩门,孟涵脸上神色如常,心却一直提着。她不怕那位韦娘子立刻出手对付他们,她怕的是那人的目的根本不在取他二人性命,而是在另一件事。
在门开的瞬间,孟涵的心终于提到嗓子眼。
病弱的韦娘子还在微微咳嗽着,勉强开了门,勾了勾嘴角,“韦娘怠慢了,二位快请进。”
天明雪点头示意,便进了房间,孟涵作势扶了韦娘一把,似是无意地捏住了她的手腕,力道虽轻去却让她不易挣脱,试图趁机探查了一下对方,面上却是一番和颜悦色,“这位便是公子经常提起的孟娘子吧?”
三人在桌边坐定,韦娘虚弱一笑,“奴家是江南人,娘家姓韦。不知孟娘子是哪里人?”
“我是成都府人,来江宁府寻亲的。”孟涵双手握住韦娘的手,手指似是不经意地从她纤细苍白的食指第二节指节上轻轻一划,“韦娘子生得面善,我一见韦娘子便觉得熟悉。若韦娘子不嫌弃,便容我时常来聊聊家常,你我以姐妹相称,也算是我为韦娘子打发病中无趣。”
韦娘眼底一沉,脸上神色不变,却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孟娘子是大家子,奴家粗鄙,怕是孟娘子要嫌奴家无趣了。”
孟涵心里有了底,便也不在意这些细节,话锋一转:“韦娘子的家人呢?这么远的路,怎么娘子一个人来的?”
“奴家是未亡人,外子早去,只留下个儿子。家中尚有母亲,只是母亲年老,不宜奔波,便只有奴家一人前来求医。”韦娘说得凄苦,又咳嗽了几声,泪珠儿在眼底碧波似地荡漾,真真儿堪怜。
可孟涵却在心里暗暗把这韦娘划入了敌对方。
三人又闲话许久。韦娘精通诗画,与天明雪相谈甚欢,而孟涵只在一旁装作有兴致的样子,很少搭言。
“孟娘子出身大家,应该比韦娘更精通这些吧?韦娘真是班门弄斧了。”
孟涵随意地摇晃着手里的茶盏,“韦娘子说笑。我自幼不好诗书,我家长辈也不在这上面用心,实在是谈不上精通。”
她家长辈乃是酆都大帝,早在几千年前就回归昆仑了,根本连诗词为何物都不知道。
天明雪不想见孟涵难堪,便解释道:“孟娘子虽然不好文墨,但剑术倒是厉害。前朝公孙大娘舞剑,有诗赞曰‘霍如羿射九日落’,孟娘子的剑术亦当如此。”
天明雪没有夸大,孟涵的剑术确实很好。当年的古神大多很清闲,平日里各做各的事情,很少交集,对人间之事也鲜少过问。只是自从黄帝与蚩尤大战,双方各请神魔助战起,神魔才开始逐渐参与到人间。孟涵的剑术,便是在那时练成的。
前几日她闲来无聊,在院子里习剑时被天明雪看见,本也没想过要瞒他,却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提出来。
孟涵万万想不到,天明雪医术高绝,但从未习过武,没有一丝功底,也因此对剑术高超的孟涵极有好感。
韦娘一愣,随即温温婉婉地笑起来,“孟娘子真是女中豪杰,是韦娘目光短浅了。”
从韦娘处出来时,韦娘坚持要送到院外,孟涵没有推辞,只是在辞别时取出一张符纸,笑着对韦娘道:“这是我之前从药王庙求来的符纸,我见韦娘子这病不爱好,便将这符纸给娘子贴在院外,也算是我为娘子尽一份心力。”
韦娘一见那符纸,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说道:“既然是孟娘子求来的,那便自己留着护身,或是送与公子也好。奴家与孟娘子萍水相逢,禁不得这样重的心意。”
“这才正是我的心意呢!不如我为韦娘子贴在这儿?”
韦娘一时慌乱,几乎要伸手去拦。
天明雪虽不知孟涵何意,也不信鬼神之说,但多日来的相处让他相信孟涵的为人,定不会做轻薄之举,“韦娘子莫要客气,孟娘子也是一番好意。明雪也希望这药王庙求来的符纸能护佑韦娘子。”
此话一出,韦娘也不好再阻拦,只得暗地里恨恨看了孟涵一眼。
距离孟涵被天明雪救回医馆已经过了好几日,孟涵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但她总觉得韦娘的目的不单纯,因此借口伤未痊愈,就这么一天天地赖在这儿。
横竖地府里有人替她处理事务,难得出来一趟,多留几日也无妨。
天明雪为人和善,与孟涵也算相交一场,又隐约知道她要留下的原因,便放任她去了。
孟涵一直在等,她在等韦娘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她相信以她这些年的阅历和从酆都大帝处、从岁寒处得来的本事,足够让她抽丝剥茧。可韦娘就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毫无破绽。
这一日孟涵闲来无事,又跑到前面医馆,说是给天明雪帮忙,其实不过是好奇和无趣作祟。
天家的医术素来有盛名,天明雪又为人温和有礼,因此来医馆看病的人着实不少。
角落里摆了一张桌子,天明雪便坐在桌边为人诊脉。
“冯婆婆,您得注意饮食了,少食甜食才是。”天明雪面对着一位因为嗜甜而牙疼的老妇温声劝道,提笔写了一张方子交给站在老妇一旁的少妇,“且按这方子抓药吧,服三副后再来与我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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