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青一怔,的确,那孩子虽从不多言,却是个最重情义之人。他看着明飞满脸的坚持,却藏不住眼底的着急和紧张,心中一软,轻叹一声,微微垂下了眸。
明飞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终于缓和下来,微微舒了口气。别看这人平日最是温润,却着实是最固执的人,若他执意,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他的决定。此时,她也累极,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将他扶起躺在自己腿上,将身上最后一瓶药倒在他的伤口上。伤口太深,虽已处理过,可一天一夜的逃命早已经崩裂开来,比之前只重不轻。心中疼痛,脸上却丝毫不显,撕下裙摆,给他包扎上,也只是聊胜于无。
见陌青难得乖巧听话,明飞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在想,我们都还不如一个孩子敢爱敢恨。”
陌青微笑:“是啊,她完全继承了无天的豪迈和她娘的柔情。那叶慕离,也不知修了几世的福分。”
明飞垂眸看着他,眼中又闪过昨日他毫不犹豫舍命救她的坚定模样:“陌青,当初,你为何要拒绝我?”多少年了,到底是问出口了。告诉自己不在意,其实却是心中最放不下的执念。
陌青抬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叹了口气:“你终于问了。”
“告诉我为什么?”他心中并非没有她。
陌青自嘲地一笑:“也算自作自受吧。年轻的时候,对于心中期许的情意都希望是完美的,骄傲如我,怎能接受别人先说出口。我本想问你,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一起看庭前花开,天上云转,煮水烹茶,神仙眷侣可好。却不想,你只以为我拒绝了你,转身就走,一去便是这么多年。”
明飞怔住,有些不可置信:“那你为何不去寻我?”
也许今日就是他们最后的时间,陌青也不再隐瞒,幽幽道:“怎会没去寻你,不然你以为你收到的那些宫里的书信都是谁寄的。”
明飞仔细回想,当年她伤心离开,几乎每日都有来信,给她说宫里的趣事,问她在哪里。
“可那些信分明是不同的人寄的。”她记得清楚,唯独没有他的。
说完,她便愣住了。当年,宫里与她交好的人几乎都给她寄过不少的信,可仔细想来,那些个粗人,都是要他们提笔比拿刀更要命的,即便真担心她,又怎会所有人都想到给她寄信。
明飞不可置信:“你……”
“是,当时我一直追着你,可总是与你擦肩而过。我怕告诉你你跑更快,只有以其他人的名义问你的去向。后来,无天去世,小妖女还小,我只得回了逍遥宫。那时,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我只道你已死心,便再也不曾提及那些事。只是盼着你回来时,见你一面便好。”
明飞有些想哭又有些好笑,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前兜兜转转这么多年,都只是因为这男人的脸面。难怪她每次回来,他都坐在院中,原来,是一直在等她吗。
她握紧他的手:“陌青,你真不适合当个魔头。”
陌青回握,笑道:“是啊,若不是小妖女,险些到死连媳妇都追不到。”还是那句生米煮成熟饭点醒了他,“追到了,自然是要护你周全的。即便是死,也只能我死在你前面。”
明飞刚散去的寒意又聚拢来:“乱说什么,你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完完全全是我的人,自然是你归我管,即便是死,也得经过我同意。你还得给我做牛做马一辈子,敢这么早就死了,我就马上追到阴曹地府,一起过奈何桥,下辈子,你还得伺候我。”言下之意,便是若他有事,她不会独活。
陌青黑眸微睁,知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叹了口气,心底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一般,温润的脸上止不住勾起笑意:“好。那我们以后,便不离不弃,同去同归吧。”
四目相对,凝望许久,明飞挑眉:“既然你是我的人,就给我好好活着,我还欠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两人相视一笑,明飞正欲扶起陌青,突然远处传来轻微的动静,在寂静无声的山林里没逃过两人的耳朵。
明飞脸上浮起凝重:“快走吧,他们追来了。”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破了她的障眼迷阵。
陌青点头,恢复了些许力气,尽量自己走,两人的速度快了许多,可身后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明飞脸上闪过一丝狠绝,落入陌青眼中,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我还没放弃,不许你冲动,你一个人不可能杀死他们所有人。”
明飞脸上的戾气渐渐消散:“大不了一起死。”她魔女明飞何时这么窝囊过。
陌青张口正想说什么,一阵风来,夹杂着隐隐水流声,仔细听去,并非幻听,却有其声。
明飞眼睛一亮,微笑道:“看来阎王爷不喜欢我们,还不想看到我们。”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水声来处而去,没走多远,果然来到一处湍急的河边。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至少,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陌青看了看,捡了树枝扔进水中,转眼便被冲得不知所踪,又捡了块石头扔了进去,深不见底。眉头微敛,转头看着明飞:“怕吗?”
明飞眉宇轻松,斜睨着他:“陌青,安逸了这些年,你莫非忘了,我们可都是魔头。为魔者,至死不惧。”说完,直接拉着他跳下了河,转眼两人便消失在滔滔水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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