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愣了一下,耳根发热:“……我是认真的。”
时瑾从善如流:“我也是。”
杀光所有人后,他就死在她身上。
姜九笙:“……”
翌日,谈莞兮的母亲又来了心外科,只是,这次不是求时瑾去救她女儿,而是求他去见她。
她来了很多次,除了在病房,其余所有时间都守在时瑾的办公室外。
傍晚,时瑾去了谈莞兮的病房,她转来天北医院后,主治医生并不是时瑾,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与他打照面。
病房里很安静,脚步声明显。
她眼睛睁不太开,看不大清楚,寻着门口那个模糊的轮廓望过去:“时瑾,是你吗?”她不太确定,声音很虚弱,“是你来了吗?”
时瑾走近病床。
谈莞兮眨了眨眼,看清了他的样子。他还和以前一样,清风霁月,芝兰玉树。只不过,她不同了,面如枯槁,骨瘦嶙峋。
时瑾开口:“有什么话说,我等会儿还有手术。”
他嗓音不亲不疏,也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戴着氧气罩,说话有点吃力:“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时瑾看着她,目光淡淡:“你问。”
她迎着光线,灯光打在眼睛里,有些空洞,瞳孔的颜色很浅,说话的语速很慢很慢:“我爸说,我去美国做手术之前,国内的医生都不肯给我主刀,是你放话了吗?”是想我死吗?
后面一句,到底问不出口。
时瑾片刻迟疑都没有,认了:“嗯,是我。”顿了顿,他惜字如金,补充,“是实话。”
他是放话了,明说了手术风险。
存了私心不假,不过,也是实话,手术成功率很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死亡概率,没得救,国内的医生,哪个敢接手。
谈莞兮扯了扯嘴角,笑了。
没什么不甘心的了,是命里该绝,怨不得别人。
她撑着眼皮看时瑾,因为瘦得脱相,一张小脸不过巴掌大,愈发显得眼睛大,只是无神:“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说,如果留在国外,或许我还能熬过这个冬天,不过我想回来。”她咬字重了一些,说得很清楚,“想再见你一次。”
时瑾没有接话,神色平平,眼底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谈莞兮躺着,一只手露在外面,青青紫紫的,上面贴了很多仪器管子,手腕很细,看得清骨头凹凸的纹路。
她自言自语似的:“最近总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那是三年前,她挂了他的诊。
他当时穿着白大褂,里面是白衬衫,她进去时,他没有抬头,在看她的病例,低着头询问了一句:“谈小姐?”
当时她想,嗓音真好听。
她走近,介绍自己:“你好,我是谈莞兮。”
他抬了头,目光寻常:“请坐。”
好精致的一张脸。
她望进一双眼里,一时忘了移开,好像看到了星河万里,看到了海深处的一汪深蓝,干净又透彻。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还是不缓不急:“请坐。”
她才收回视线,坐下了,不着痕迹地收拾好自己方才的失态:“你是时医生。”心外科的权威医生,她还以为会是个老头。
他点头,放下手上的钢笔:“我是时瑾,你的主治医生。”
银色的钢笔,笔帽上有白色的刻字,她看不太清上面的字母,或许是没有精力去看,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
外科医生的手,拿手术刀的手,漂亮得太过分。
过了三年了,再想起来,记忆没有丝毫模糊,还是清清楚楚,仿若昨日。
“时瑾,”她有些涣散的瞳孔稍稍聚焦,看向他,“如果我再早一点遇到你,比姜九笙还早,你——”
时瑾打断了她的话:“谈小姐,”
谈小姐……
还是一如既往的称呼,永远保持着距离。
他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就好像看着他其中之一的病人,眼里没有私人情绪,他说:“没有如果。”
谈莞兮刚要张嘴。
时瑾又说:“就算有,也只有我女朋友。”
她失笑,戴着氧气罩喘了两声:“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骗骗我。”
他礼貌地拒绝:“抱歉,我没有那个义务。”
是啊,他是个冷漠的性子,除了姜九笙,不会为了谁委曲求全,即便是她快死了,也不曾在他眼里看见一丝恻隐之心。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去求他,他大概都不会来见她。
真是个深情又绝情的男人。
连着几天,天气都不错,无风无雨,太阳和煦,只是初冬季节,天黑得早,晚上格外得冷。
姜九笙住院的第二个晚上,月亮很圆,哦,农历十五了。
晚上九点多,住院部的走廊里有哭声,许久都没有停歇,时瑾从姜九笙的病房里走出来,问外面的护士:“谁在哭?”
值班护士回话:“楼下病房的病人去世了,是家属。”没有什么情绪波澜,在医院,早就见惯了生老病死。
时瑾默了很短时间:“三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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