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喜叹息良久,向李珏、岳峻峰稽首道:“二位少侠,请回敝观休息,待李珏内伤痊愈,再定去向罢。”
李珏摇头道:“师伯,我伤势无妨。大哥帮中有变,此去吉凶未卜,我要去看看他。再说,新年将近,我还要回四杰峰拜祭四位师父。”
岳峻峰道:“我也和三弟去帮大哥!新年近了,大师父坟头也需添些新土。”
严冬已近,队队寒鸦。
看兵火到处,全是残破人家。
岳、李弟兄二人一路穿城过府,见蜀人神色惶急,丝毫不见新春之乐。听老百姓纷纷扬扬地说,宋军已攻破德阳府,不日便到成都。德阳有个金刀王大鹏大侠,率领一帮江湖好汉死守北门,全部殉难。
李珏心中黯然,忖道:“似王大侠这般习武半生,为保家卫土而死,也算得大侠了。如今朱雀门传人凋零,也不知惜惜去了哪里?”
这一日二人来至绵竹,登上四杰峰。李珏故地重游,但见物故人非,心中难过,又是一番感慨。石屋外的菜畦已经荒芜,各处长满杂草。遥想当日三师父舀水浇菜的情景,恍然依旧在目。又见室内棋枰尚在,大师父和四师父却已杳如黄鹤。
岳峻峰见三弟对景伤情,也心中难过,独自信步来到后山悬崖。只见四座坟头一字排开,墓顶新土宛然,碑前飞舞着尚未燃尽的纸钱。岳峻峰心中诧异,扬声叫道:“三弟快来,这里有人来过!”
李珏闻声而至,见到此等情形,也感惊讶。忽听竹林内“哈哈”一笑,一个破锣似的声音道:“汉中双仙,算无遗策。这两个白小子黑小子当真来啦,小姑娘,这回不再担心了吧?”
又听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道:“呸,我是为陈师叔祭坟来着,又不是等他们,为什么要担心?”说着话,林内走出三个人来,正是红衣侠女辛惟芳,和汉中双鬼。
岳峻峰喜道:“辛姑娘,汉中双仙,你们都来啦。”
鬼无常嚷道:“咱们下山,这小姑娘吵着非跟着不可,要去荆州见她哥哥。”
无常鬼笑嘻嘻地道:“我知道,她其实是想跟着这位小白脸哥哥。”
辛惟芳脸一红,啐道:“呸,少胡说!”
鬼无常道:“汉中双仙算无遗策,带这小妞儿来到这里,果然等你们正着。”
李珏问道:“我师父坟上的新土是你们添的,纸钱也是你们烧的了?”
不料辛惟芳却摇头道:“不是,我们也刚刚来到这里。汉中双仙不识地形,害得咱们跑了好多弯路。”
李珏再看看坟上的新土,疑惑满腹。
门外松涛阵阵,竹声如泣,朔风刮得正紧。
汉中双鬼连日奔波,早已疲累不堪,吃毕夜饭倒头便睡,不一时已鼾声如雷。
岳峻峰、辛惟芳围坐棋枰,李珏讲起自己幼年时在四杰峰学艺时的往事。李珏滔滔不绝,将儿时与义父王玉石相依为命,少年时与四位师父形影不离,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岳峻峰和辛惟芳二人默默地听着,不时向火堆中添几根干柴。每有新柴加入,那火苗便突突地旺盛起来,映着三个人的面容明暗不定。
末了,李珏收起悲戚,轻笑道:“如今我除了师父他老人家,这世间就只剩下大哥,二哥和芳妹几个亲人啦。大哥、二哥和我已拜了把子,咱们把芳妹排除在外,多有不好。如今当着我四位师父的灵位,咱兄妹三人加上辛大哥,再结拜一次如何?”
辛惟芳听李珏讲述往事,一脸旖旎之色,闻听此言不由一惊,手里的拨火棍突地挑起,崩起一片火星。岳峻峰看着火苗,若有所思。
李珏道:“二哥、芳妹,你们不乐意么?”
岳峻峰道:“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不乐意?”侧头看着辛惟芳。
辛惟芳抿紧樱唇,立起身来笑道:“这主意出得妙极,我有什么不乐意?有事小妹服其劳,我这便去找酒,找香。”说着翩然出门,时间不长,从陈不悦的房里寻来一坛酒,两柱高香。
三人拜罢,喝了盟酒说誓。辛惟芳喝了三杯酒,一张俏脸红艳艳地,说不出的娇美。她将酒杯一摔,不停地咯咯直笑,眼里却转着泪花儿:“小妹自小儿没有亲人,眼里只认得一个师父。如今不到半载便有了三个兄长,其中还有嫡亲哥哥,我可是真的喜欢。二位兄长,请再受小妹四拜!”向李珏和岳峻峰又拜了四拜,不等二人还礼,起身出门,回云三娘的卧房休息去了。
李珏笑道:“四妹只喝了三杯酒,便有些醉了。”
岳峻峰斜瞟了李珏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她是心醉人不醉,我看三弟你倒是有些装醉。”
李珏俊脸腾地一红,讪笑道:“二哥说的哪里话来?”
岳峻峰怒道:“四妹对你一往情深,她伤体未愈,千里奔波来到四杰峰,又是为的谁来?你今日提什么结拜,那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么?你对大哥的亲妹子尚动此心机,让我好不心寒!”
岳峻峰生性宽厚腼腆,今日说此重话,可见心中极为愤怒。
李珏低头道:“二哥,你不要说了。其实这几日小弟早已看出,你对四妹颇有情意。今日陡见四妹由竹林中出来时,你那惊喜的眼神,可是掩饰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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