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回的,遇上的刺杀,数不清的了,她对这个司空见惯。
只盼着,人没事就好。
“您去歇着,我自己来。”,齐凌霄状似如常,之后,瞥向前襟染了些许血迹的六子,“你也去换洗歇着吧。”
桂嬷嬷慈祥的一张笑脸,“饿不饿?我去准备些吃食。”
“不必,在定国公府吃过了。您歇着吧,不用管我了。”,对齐凌霄来说,这已经是很和气的态度了。
“奥奥。”,桂嬷嬷也没觉出不对来,目送着冥王走出几步就往房间去,却被贼兮兮的六子拉住了,“嬷嬷,王妃什么时候回来的?”
桂嬷嬷咬着后槽牙不屑的很,“天傍黑了才进门,出去的时候鬼鬼祟祟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他们就在府里溜达溜达呢,竟然跑出去了。大包小包抱回来一堆东西,上赶着给我,我才不稀罕。哪人多去哪,相府养出来的小姐,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哼,看来她还知道丢人,还遮着呢。”,六子义愤难平,丑丑的脸皱到一起,咬牙切齿,“跑出去玩儿那就是掩人耳目,实则啊,屁颠屁颠跑福满楼找神医去了。”
“啊?”,桂嬷嬷嘴巴张大,她实在没想到一个大家小姐能不守妇道到如此,“当真?”
“真!怎么不真!亲眼看见的,王爷也看见了……。”
于此同时的,齐凌霄已经进到房里,烛光幽幽,透过帘子可以看见,隔间漆黑一片。
人已经酣眠。
血气上涌,他还是强压着,柜子里随意抽出一套中衣,大步出去朝浴房走。
六子余光瞟到人,警惕的猫一般飘走了,桂嬷嬷眉头紧皱,咂咂嘴,也回了开去。
这事,明天的,她得出面了。
一味的忍着让着,有些人,就蹬鼻子够脸,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齐凌霄是眼里不揉沙子的,那里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更是通透,无疑,就是说道那件事。
从不用人伺候沐浴,一年四季惯用凉水,把血衣脱下扔到一旁,精壮的身体被沁凉的水浸透,可内里,依旧怒火雄雄。
线条冷硬的脸孔紧绷,星眸中窜动着意难平。
不喜欢被人左右情绪,偏偏脱缰野马般,随时有压抑不住的无力感。
挫败、愤怒、失望……错杂的情绪交织。
冲洗擦净,做惯又简单的事,却是断断续续,甚至,站在那里,缓了片刻,才记起该套上衣裳。
错乱、恍惚,被气的乱了阵脚,虽然,他不想承认。
心,不会骗人。
如此不争气,更是让他烦躁的无以复加。
直到回房吹熄灯烛静卧床上,寂静的夜里,隔间轻微的动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骨碌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掀起隔间起帘子,恰逢此时,眼前陡然明亮。
烛火的光,摧枯拉朽,不费吹灰之力,把宽敞简陋的隔间填满。
那源头,被他迅捷捕捉到。
突兀的一张红木半桌,上头一烛台,烛光从零星到小小的跳动的一团。
桌边静立一豆蔻少女,侧身相对,纤细娇小的身量,白色中裤,披散的齐腰墨发如绸如缎,虚遮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纤瘦脊背。
藕荷色肚兜,烛光里泛着微光,绣的那朵丁香花,含苞待放,似要即刻绽开。
不光是衣裳,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暖黄光晕。手里握着什么,胳膊抬在身前,骨肉匀称,藕节散了金粉般让人移不开眼。
转瞬,那少女猛的瞥视过来。
如画的眉目,美如斑斓的蝶,急速睁大的眸又恢复如初,无措、惊慌隐去,似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静谧,默然。
那一刹那,齐凌霄竟然有了一种荒诞的念头,这样精灵美好的人,是凭空而来。
纪纤云也看清了门框处的人,木雕泥塑般定格在那里的人。
冷厉的脸孔,透着怒不可解,那目光却又没有戾气。
直直包裹了她,没有猥琐,可,绝不是视而不见的默然。
惊艳?
不!
这想法一出,她就给拍飞了,心脏加速跳动中,努力维持着表面平静,勾勾唇悠悠开口,“来骂我的吗?夜已深,冥王殿下百忙中也要挤出一点点功夫跑来骂我,我是不是该荣幸呢?”
下巴微微抬着,杏眼续满破釜沉舟的光芒,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如果注定不圆满,注定委曲求全也难有好结果,何不硬气起来?
至少,心里可以爽啊。
有恃无恐?谁给她的胆子!
瞬间,齐凌霄眼底的怒火就蹿腾起来,星眸微眯,昭示着危险,一步一步迫近,低沉的嘲讽音调似刀如冰,“顶着冥王妃的名,光天化日下跑出去做龌龊事,现下在我面前面不改色的衣不蔽体,纪纤云,廉耻为何物,你真的不知吗?”
暴力的气息迫近,老虎出山的杀气腾腾,作为那个唯一的猎物,纪纤云下意识往后靠了靠,齐腰的半桌,退无可退。
脑中不断默念着‘镇定’,她还是没出息的扭头吹熄了灯烛。
黑暗,至少可以把这危险人物的凶神恶煞之势隐去,让她,更能冷静以对。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而且处处碾压她,在这样的人面前,强行装逼就是犯傻,她要的是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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