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帮着你老婆照顾孩子?”
杨帆用手指拨拉了几下头发,舒畅看到他的指甲很长,每只里面都有一层黑的污垢。
“不想回去。家里烦死了,小孩哭,我妈和小可吵,保姆的音量又惊人,丈母娘还要隔空指挥,我在家好象没一个容身之所。心里面闷得慌,想找人聊聊。唱唱,想起我们以前……”
舒畅冷冷一笑,打断他,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 “我想不起什么以前、以后了,我赶时间,先走。”连再见也不肯说,坐回原位,加大油门,奇瑞飞似地掠过杨帆。
“我……我还……说完呢!”杨帆落莫的声音涅灭在huáng昏的喧嚣之中。
他还有脸提以前,舒畅都替他难为qíng。艳遇、突如其来的怀孕,到一团纷乱的婚姻生活,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有本事做了,就有本事承担后果,抱怨什么呢!这个时候跑来找她怀旧,想从她这儿找到慰藉。
真是可笑之至。
舒畅这时才深深地感觉
到,分手,有时候未尝不是一份幸运。虽然当初有点痛,过了一段时间后,再回看,不禁暗暗欣喜,幸好自己当初没有嫁给这个男人呀!如她和杨帆,要不是因为晨晨的病,她永远也看不到他的真面目。真正的杨帆,一点也不阳光、俊朗,也只是一个自私、狭隘、有些猥琐的普通男人。
裴乐乐真是一个体贴的客人,早早地就站在华兴大酒店的门口等了。看见舒畅的车,兴奋地直摆手,生怕舒畅不停车似的。
舒畅笑笑,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裴乐乐红唇一弯, “舒畅,你今天表现不错,我好象有一点喜欢你了。”
“你还是别太喜欢我吧!”她承受不了。舒畅把车调了个头,按照同事给的地图,往某条幽深的小巷前进。
“呃,舒畅,你怎么连个手环、链子都没有?我大哥不会这么小气吧,他年前就让我帮你设计了一整套的首饰,没给你?”裴乐乐闲不住,在椅子上动来动去,侧过身,看着舒畅光光的手譬和脖颈,纳闷了。
“我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并不是可以互送礼物的朋友。”舒畅温婉地说道,额头上不住地往外渗汗,这小巷真是窄,车不好开。
裴乐乐鬼鬼地睨着她, “这叫矜持还是矫qíng?你骗谁呀,你知道大妈和我妈这次来滨江gān吗的?我告诉你,在裴家,女人可以随意花钱,可以学学cha花、珠宝设计,但是不准过问生意上的事。她们别看尊称什么夫人,但开张、剪彩这样的仪式是没机会参预的。大哥把她们特地从昆明拉过来,就是为了把你正式介绍给她们,然后顺利的话,大妈要和你爸妈一起吃个饭。”
“什么?”舒畅手中的方向盘一滑,车“咚”地下撞到巷子里的一棵树,落中象雨一般,纷纷飘落。
“激动了吧?嘿嘿!”裴乐乐很得意, “说什么你和大哥只是上司和下属,你们不仅同居过,而且还有过孩子。只是……唉,有次大哥喝醉了,突然痛哭流涕,说他梦到那孩子了,孩子张着两只小手,喊他爸爸,他想抱孩子,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哥流泪。舒畅,你……”
舒畅脸突然白得象张纸,嘴唇和手不住地颤抖着,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 “裴小姐,你会开车吗?”
第十二章
裴乐乐会开车,却看不懂舒畅放在方向盘旁边的那张地图,舒畅此时又象全身虚脱般,话都讲不齐全,她只得把车移动下,看见前面有家gāngān净净的药膳馆,索xing就地用餐。
“药膳,营养又美味,这家挺好。”裴乐乐安慰地对舒畅说,一点也没因为扔下那么一大枚炸弹感到丝毫由疚。
舒畅连笑都笑不起来了,那个匆匆来去的小生命,一直是她内心里的一根刺,一碰就隐隐作痛。她以为她己犯一切深深地隐藏,收拾得好好妥放在某一个没有人触摸的角落里,此刻,昔日的点滴一点点流淌石眼前,心里面犹如翻江倒海般。她咬着牙压制着白己想要冲口而出的一声叹息,选样的用力让眼睛有些涩涩的感觉,她只能仰起头看着渐渐昏暗的天空,努力让这一阵qíng绪波动过去。
裴乐乐长期居住国外,居然中文还不错。她看了下菜单,也不问舒畅意见,自顾点了一堆的汤汤水水,美其名曰:“秋天就要多补补,补结实了,才好过冬。”
服务员先给两人上了壶姜茶。喝着等着菜。
舒畅抿着茶,看看裴乐乐,不知该聊什么,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定开头,“你和你大哥感qíng好象不错。”
裴乐乐娇憨地弯起嘴角,“那当然,我是女生,对任何人都形不成威慑力。”
“厄?”舒畅又为她的回答露出一脸傻傻的神qíng。
裴乐乐抬起眼睛,很理解地笑笑:“普通人家,没什么家资,不管男生女生都得出外打拼,可以理直气壮地大讲男女平等,可是在我们那种人家,怎么可能呢?就连长子与次子,谪出与庶出,都有巨大的差别。象我最多是嫁妆丰厚,至于家产,那和我没半点关系的。所以讲我虽然是庶出,但因为我是女生,在裴宅里可以过得非常悠哉,大妈也当我如亲生般,反到我妈唠叨个没完。唉,她就是不懂眼头见色,也不知自己现在的地位有多尴尬,要不是爷爷镇着,我爸对她那点qíng份,十年前就消失得gāngān净净了。豪门生话也如职场、战场,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舒畅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也理解不了那种复杂的家庭模式。她的第一反应象在听故事,可看着裴乐乐俏皮的眼中闪烁着无奈的波光,她只能说不管是清贫人家还是豪门大户,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正好服务员上菜,一大盘猪手,她连忙说:“这个猪手闲着很香,闻着没什么药味。”
裴乐乐一翻眼晴,“是我点的。”
服务员听到也笑了,替两人用刀具把猪手分开,又上了几盘菜,然后恭敬地让两人慢用。
“其实我哥哥也非常优秀,不差似大哥的,只可惜他是庶出。”裴乐乐拿起筷子,突然冒出一句。
裴乐乐口中的哥哥应该是与她同父同母的裴迪声,舒畅想起赵凯资料上讲他是天才设计师,天妒英才,英年早逝。裴乐乐抿紧唇,眼中慢慢地溢出泪水,她慌乱地从身后包包里找出纸巾,胡乱地拭着,“他……都走了快四年了,我很想他,但却不能提。有时候,我真想拿把刀,耙宋颖那个女人给剁了,然后吃光她的ròu,把骨头埋在后花园。”
舒畅被裴乐乐愤怒仇恨的口气吃了一惊,“能…… 。换个别的方式吗?”
她故意轾快地调侃。
裴乐乐眼瞪得溜圆,“这还是轻的了。知道吗?我两个哥哥都被这个女人害得很惨。”
舒畅局促地“嗯” 了一声,不太能消受裴乐乐这份突如具来的信任。裴宅神秘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开启,她逐渐看清了里面的设施。她没有好奇,也没有荣幸,却有隐隐的害怕,裴乐乐bào露出来的家事越多,让她感到越发混 乱。
“裴小姐,菜都凉了,快吃吧!”
“我不饿。”裴乐乐打开了话闸,就不想关了。她猛喝了一大口姜茶,“不要叫裴小姐,叫我乐乐好了。”
舒畅笑得悻悻的。
“我大哥一定没和你说起这些吧?
舒畅低下眼帘。
“舒畅,你不了解男人的。当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面,他们是不会把衣衫掀出来,让她看到里面旧日的伤疤,我大哥又是那种苛刻得极似于完美的男人,就是被你误会着,他也有可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何况是那么一个无法启口的伤疤呢!”裴乐乐象是跌入了往事,闭上眼,沉默了好一会。
“那就不要说了,毕竟已经是过去。”
“我要是不说,你心里面那道坝就不倒,那我大哥什么时候能追到你,我们裴家什么时侯能象中正常人家过日子?”裴乐乐猛地睁开了眼。
舒畅愕然,裴乐乐这个qiáng要来的晚餐,果真是有目的的。
“这些事,确实称得上是家丑,就连香港几家最能挖八卦的周刊,都不知道。我有时很佩服大哥的隐忍和宽容,若不是他,怛宇集团只怕在去年的金融风bào中就一蹶不振了,去年恒宇的股票跌至上市以来的最低点,人心惶惶,爷爷突发心脏病,大哥不计前隙,与荣发银行联手,和宋颖出双入对,打破两人不合传闻,让外界以为恒宇背后仍有雄厚的资金支撑,这样又把怛宇的股指重新攀回了原点,宋颖以为大哥回心转意,那个得意的样,真令人恶心,其实那只是应付媒体的假像。舒畅,我大哥和她四年前就离婚了。”
舒畅都不知该用什么表qíng面对裴乐乐,她把手放在桌下,在膝盖上拭了拭。两手都是汗,腿也控制不住的有点发抖。裴乐乐就象是中高明的相声大师,包袱太多,她只要张大嘴巴,傻乐裁行,根本不需要装出一幅感兴趣的样子。
不是不震惊的,可是却又不感到有太多意外。
裴乐乐给自己斟满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出一幅长谈的样子。
“宋颖和我二哥是同学,两个人在高中时就好上了,但双方的大人都不清楚。后来二哥去国外读书,宋颖留在香港。毕业后,二号进恒宇设计师,宋颖到她家银行做事,那时,我大哥还在法国呢!我二哥是个设计天才,而且管理能力也很qiáng。我大哥修的是建筑和新闻双硕士,他毕业后就在法国一家杂志社做总编,业余时间就到各国的古建筑看看。现在想起来,大哥那时是懂二哥,他在国外住那么多年,就是想给二哥一个广阔的天地,让爷爷看到二哥的表现。只是二哥再好,却不是谪出,也不是长子。工作做出一番成绩后,二哥向宋颖求婚。宋荣发听了后,说你可以嫁裴家,但是只能嫁给裴迪文。”
“怛宇集团那时还不算是香港的楼王,手上有几个大项目,但周转资金吃紧,我爷爷想找一家实力雄厚的银行长期联合,荣发银行就是其中一家。爷爷和宋荣发有次吃饭时,谈起这个计划。宋荣发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闲闲地问爷爷,我大哥什么时候回香港,有没有谈婚论娶呢?我爷爷当然懂宋荣发的言下之意,于是在桌上就谈好了两家联婚的事,那是在我二哥求婚之前。爷爷立即电召大哥回香港进恒宇工作,并委以工程部经理之职,地位在二哥之上。二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觉得大哥什么也没付出,就能坐到这样的高位,很是不服。再加上又知道了大哥和宋颖要定婚的事,他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52书库推荐浏览: 林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