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不闲着,跑去各自的营帐,收拾了一番,我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自然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一刻钟后,这支仅千余人的军队再度出发,走官道太过于显眼,我们特地选的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一路径直北上。
此刻,日已薄暮,夕阳如火,暮鸦嘶鸣,仿若在为我们送行。马蹄踏过处,尘沙弥漫,每个人目光直视前方,丝毫不敢分心,也不敢慢上半分。
朝廷的追兵还在后方,不知何时便会追上来,稍一落后,可能便是万劫不复!
策马狂奔了不知多久,天色已全黑,几个兄弟点起火把照明。这块的地形淮王那几个部下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因为他们来的时候,也是走的这一片路。
路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丛林,头顶圆月高悬,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因为是一路向北行的原因,愈行愈寒冷。最开始尚能忍受,到了后来,坐在马上的我几乎全身都在发抖,握着缰绳的双手被冻的毫无知觉。不用照镜子,我也能知道此刻我一张脸一定惨白得吓人,嘴唇也必定发紫了。
又冷又乏,再加上高强度不间断的赶路,眼前不由得阵阵眩晕,额头阵阵发烫。但夜色之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色,我也不会允许让自己拖累大部队。
咬牙坚持,我强打起精神,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坚决不让自己成为累赘。
“小鱼,你是不是不舒服?”容云斐一直在我身旁,与我并肩而行,他看出了我脸色不对,面露担忧之色,“要不要停下来歇会儿?你现在脸色很吓人。”
“师父我没事,就是有点冷而已。”我摇摇头,咧开嘴角,回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容云斐皱了皱眉,显然不信,他毫不犹豫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到我身上,道:“小鱼,你先忍耐一番,照着这个速度,天亮前就能到淮水畔。只要过了河,便到了岐国境内,任皇上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追到他国境内拿人的。”
“嗯……”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裹紧了容云斐递过来的外袍,虽说也不怎么保暖,但聊胜于无,转念突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事:“但是,师父,你把外袍给我了,自己怎么办……”
“无妨,我不冷。”容云斐笑意温润,确实,我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丝毫寒冷的样子。相反,他额头还沁出了一层汗珠,油油腻腻地贴在脸上,极为明显。
“……”我真是服了,这么冷的晚上,就算是高强度体力活,也不至于出汗吧。
但是,心底也悄悄涌起了一股暖流,眼眶也有点酸,我忙眨巴几下眼睛,避免被人看出来,主要还是不想当着他的面。
“弟兄们,这样赶路多枯燥,不如一起唱歌吧——”一阵沉默,队伍中突然有个人大声喊道,随即引起大片附和。
“好啊!我也早有此意了,就是看一路气氛怪沉闷的,没好意思开口……”
“咱们来唱点什么呢?”
“风辞?”
“故城?”
“不行,这两首好多人不会!而且不适合今儿这时候唱。”
“那你说说唱什么?”
“执剑万里,江山如画!”
“这首霸气,我喜欢!”
“对对,这个好!”
“那就这个吧!”
”我先起头——巍巍江山万里行,瘦马斜阳倚兰亭。”
“繁花似锦夜无名,三尺青锋意难平。”
“花间独卧酌清茗,一曲关山竟泠泠。”
“本为利刃那堪折,剑走偏锋最无情。”
“剑走偏锋最无情!”
“谁说我们最无情了,恰恰是我们才重情!要我说啊,最无情的当属咱们皇上,表面上兄弟情一套一套的,结果呢?还不是亲自带兵追杀咱们殿下,从汴京一直快追到淮水了,还不放过——”
“就是!原来在咱们皇上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和善,一点也不轻视咱们普通人,现在呢?连亲兄长都能赶尽杀绝到这种地步!”
“还是咱们殿下好!我永远追随淮王殿下!”
“淮王殿下是咱们的王!”
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往常若被淮王听到了,准要制止,但此刻淮王竟丝毫没有要制止的打算,甚至还跟着他们一起唱起了歌。
看着他们这般欢快轻松,我的心也不由得开心了起来,原先因又冷又乏而导致的郁闷之感一扫而光,果然环境是能影响人的。
我偏头望向与我并行的容云斐,只见他依然神色如常,见我望了过来,微微一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师父,我们真的要……与他走上完全对立的道路吗?”
明明还是有回头路的啊。
明明可以不用这么极端的。
那个曾对我敞开心扉,却被我“残忍拒绝”的少年皇帝,他明明也不想这样啊。要怪也应该怪他母后,那个极要强的女人,一手将亲儿子逼上了“残害兄长”的不归之路。
皇位真就这么重要么?
身居高位就一定能得到快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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