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俞俊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为了你这句话,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她咬紧唇没敢回应他。
一周后,杂技团回国,她去机场迎接,俞俊没有实现他的承诺,在奥地利的一天夜里,他因为心血管闭塞,再也没睁开眼。
不是只有飞机会让人化作一缕轻烟,无预期的疾病也会。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渺小。
他才二十七岁。
他刚刚向他表白,说愿意做她的备胎。
他买了房,结婚后要买部车,要让她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他说为了她,一定平平安安回来。
一切誓言都是假的。
总务科长陪着俞俊的父母去奥地利处理后事,苏雯哭着想跟去,被她拉住了。可能因为没有爱上俞俊,她只是心痛,而苏雯却成了一个只会哭的木偶。
三个人的办公室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公司里的人经过她办公室时都会绕过,生怕沾上什么,都说她的办公室是不祥的。
她独自坐在里面,默默思念那个总是偷偷注视她的文质彬彬的男子。这是一个多事之夏。
悲痛悄无声息地流逝着,渐渐淡了,公司里没有人再提起俞俊这个名字。
有一天,苏雯说找到新的工作,是在一家语言学校教授韩文,要庆贺下。
“不要喝太多的酒,今天没有人送你回去。”左幽挡住苏雯伸向酒瓶的手。
苏雯怔住了,眼眶瞬刻就红了,“那个自私的大坏蛋,一个人逍遥去了,扔下我们两个女人想念他,真不够意思。”
“你太贪心,就不能让他休息吗,照顾了你那么久。”左幽抹去眼角的泪水。
“我就是贪心,怎么样。我还恨他呢,为什么就不爱我,偏偏爱你呢,你有什么好,冷冰冰的。要是他爱我,我每个晚上都让他火辣辣的,也不至于连爱qíng都没有享受到,就那么孤零零的上路。”
左幽苦笑,“如果知道会这样,我愿意和他jiāo往,像他说的,依靠他,让他分担我的心qíng,我会努力去爱上他,只要他活着。”
“可惜命运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苏雯遥望着外面的路灯说。“总是事后才说要珍惜眼前人,眼前人在的时候,却又忽视。人生充满了后悔和矛盾。”
左幽对她笑了笑,笑得像哭。
走出餐馆,一抬头,看到裴凌帆在餐馆外面的那颗香樟树边上踱步,看到她,走了过来。
吃过几次饭,看了两场电影,游了车河,午夜的时候,在街心花园里散步,他们算是熟稔的朋友。可不知为何,她有种怪异的直觉,裴凌帆有意无意地与她总保持着一点距离,明明眼神里写着对她的浓浓爱意,而他却克制着,从不逾距,偶尔牵下手,他也很快就放开她,更别谈拥抱了。她不傻,感觉得到他是喜欢她的。那种体贴和宠溺、疼爱,不是一个普通朋友的表现。
也许他是个君子吧,也许他们就只是朋友。左幽这样想。
“什么时候回来的?”前两天,他说去外地出差。至于他怎么找到这家餐馆的,她已经不好奇了。答案不例外就是心有灵犀,她私下认为公司里有他的眼线。
“下午!”他礼貌地对苏雯点点头。
苏雯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人。“这是……”
“中院的裴庭长!”她淡然为两人介绍,“我朋友苏雯。”
“我送你们回去。”裴凌帆很绅士地建议。
“不要,不要,你送幽好了,我没喝酒,可以清醒地打车回家。”苏雯一直在打量裴凌帆,在他看不到的视线范围内,对左幽竖起大拇指,拉过她,耳语。
左幽嗔怪地推了她一把,“真的是回家,不去别的地方混?”
“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吃一堑长一智。再见,大帅哥!”她嬉笑着对裴凌帆挥手,离去。
裴凌帆打开车门,举手回应。
“说什么呢?”车上,他笑问。
“女人之间的八卦。”苏雯对她讲要珍惜眼前的这个极品男人,这话能说给他听吗?其实珍惜如何,不珍惜又如何!要别人给你珍惜的机会你才能珍惜,她也曾倾心倾意地珍惜姚旭,结果呢!裴凌帆会不会是眼前人,她不qiáng求。说实话,她有一点为他心动,但还没达到爱的程度,保持现在这种状况也不错,留点想像的空间。
“我也蛮喜欢八卦的,民庭里的有些案件就非常八卦,家长里短的。”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是不想讲给我听吗?”
“嗯,小秘密。”她笑了笑,靠在椅背上,阖起了眼睛,不想说话。
“是直接回家,还是喝杯咖啡再回去?”他体贴地把冷气调小,怕她冻着。
“直接回家!哦,我接个电话。”左幽打开包,掏出突然唱个不停的手机,是个陌生的号。
她狐疑地打开。“你好!”
“左小姐,我是汉斯。”
她忙换说德语,“汉斯先生,你在哪?”
“我又到北京了,琴院的地址已经确定,现正在装修中,应该和普遍学校的秋学期同时开学。你如有空,明天过来看看。”
“嗯,我有空的,一周后我要去德国。迈森先生,他……好吗?”说到迈森,脸就红了。
“一周后?哈,说不定一周后你们会在德国见面,是柏林吧,他受柏林爱乐乐团的邀请,作为嘉宾演出。”
左幽记得达琳娜也去了柏林,这次迈森能重寻旧爱吗?
“迈森先生一直叮嘱我让我替他向你问好,对了,琴院还特地给你留了间琴室,让你以后过来练琴。”
左幽掏掏耳朵,她听错了吧!“我……没有要学琴啊?”
“迈森先生说你至少要学会一点基础曲目,等奥地利的老师过来,我会通知你的。我还有事,先挂了,明天见。”
“明天见!”
“你要学琴?”裴凌帆忍住笑,问。
左幽耸耸肩,“就是呀,我也觉得奇怪!那个迈森搞什么鬼,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受那份罪。”
裴凌帆深究地看了她一眼,没作回答。
“我后面有几天休假,可以全部留给你,说吧,想gān嘛?”车停下,他不急着开车门,侧坐在车椅中,面对着左幽,目光炽烈。“秋天要到了,香山这时候最美,去承德也不错,怀柔呢?”
左幽的心一颤,对上他的目光,“我明天还要上班,后天才是周休,没办法去太远的地方,香山或者怀柔呢?”她蹙着眉,心扑通扑通地跳。按照爱qíng理论里所讲述的,jiāo往中的男女通常在小小的旅行中,让爱升华,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你慢慢想。明天,我们不去餐馆了,自己做饭吃,怎样?”他亲昵地替她拂开挡住视线的头发。
“我……连苹果都削不好,”她支支吾吾,“明天我请你去吃西餐。”
“你担心什么,又没说让你做,我来做。”
“在哪里?”
“当然是你家呀,给我钥匙。”他理直气壮地伸过手。
左幽的脸很不争气地红了,“这……”她为了防备左静和姚旭,特地换了锁。现在把钥匙给一个不知将来会是什么人的男子,说得过去吗?千万不要引láng入室。
“你不信任我?你明天把值钱的的东西放包包里,那些衣服之类的,我也用不上,还有什么担心的,房子我又搬不走,要不我把身份证压给你?”他哄孩子般摸摸她的头。
“不是这样的。”左幽无力地叹了口气,怎么说得像她很小人心似的。算了,反正她现在知道换锁的人在哪里,苗头不对,最多再换把锁好了。“嗯,钥匙给你!”她从包中掏出备用钥匙给他。
“记得明晚不要答应别人的约会,一下班就回来。”他得意地扬起眉,接过钥匙。
“你真的会做菜吗?”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不太敢相信。
“少门fèng里瞧人。上去吧,我用目光送你。”
……
隔天,左幽一整天都坐卧不宁,过半小时看一次表,真正感觉到一日如三秋般的漫长,她忍住没给裴凌帆打电话,想到她小小的公寓里有一个人做好饭在等她,心就雀跃不已。
五点一到,她就冲出了公司。
站在公寓的楼下,仰头看着她的寓所里亮着灯光,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她不禁有些哽咽。
站在门前,她的心象要跳到嗓子眼,屏息了很久,才轻轻敲门。
门开了,裴凌帆穿着淡蓝色的T恤,亚麻布的裤子,炯炯双目分外温柔。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了再次爱人的冲动。爱就是一个瞬间的事,这种感觉来到太快,太qiáng烈,她控制不住的连身子都在颤抖。
“回来啦!”他接过她手中的包,让她换拖鞋。
她瞄到桌上已经放好了几盘菜,样子看上去很不错,不知吃起来怎样。“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拼命压制心跳,尽量让口吻平静。
“睡过午觉就来了,很久不下厨,手艺都生疏了,一会不准挑剔,要给我吃光光。快,洗手去!”
“我们两个人吃这么多?”左幽问。
“你太瘦了。”
“瘦才好穿衣服,胖很容易的,想减下来太难。”她走向厨房,看到厨房已经打扫得gāngān净净,连饭后水果都洗好了。
“胖的人快乐,吃东西是件开心的事,我希望你胖一点。”
“原来你喜欢杨贵妃那一类型的。”她甩去手中的水珠,开玩笑地问。
“也不是。”
两个人同时笑起来。
在家里吃饭和餐馆是不同的,非常温馨,非常自如。左幽换下上班的职业装,一身舒适的家居棉裙,窥探着桌上的菜,猛咽口水。
菜吃起来和看上去一样,非常美妙,不敢相信这么粗犷的男人能做这么一手好菜,被他爱着该有多幸福呀!左幽弯起了嘴角。
“别傻笑,多吃点!”他夹了一筷子huáng鱼放进她的碗中。
“凌帆,什么时候也带我去看看你的寓所?”她忽然想起除了知道他的工作,对于他的其他方面一概不知。
裴凌帆一怔,目光躲躲闪闪,“本来想早点带你过去,只是和别人同住,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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