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号称“提琴神童”,有天赋,有努力,高超的技巧和亮丽的音色,明显比其他选手高出一筹,这个结果说意外也不意外。
迈森兴奋得手掌都拍红了,台上,莉迪亚激动得捧着琪琪的小脸吻个没完,琪琪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喜悦,她巡视着音乐厅的观众,像在找寻什么,然后,她黯然地低下眼帘,转过身去。
迈森和莉迪亚的朋友们今晚全聚集在别墅中,开香槟、切蛋糕狂欢。迈森开心得多饮了几杯,大家等着今晚的主角切蛋糕时,却发现小主角不在场。
“琪琪不肯下来,说她累了。”莉迪亚凑近迈森,悄悄地说。
迈森不满地拧拧眉,“我去看看。”
琪琪坐在卧室的躺椅上,抱着个娃娃,对着窗子发呆。迈森走过去,蹲下身,“宝贝,怎么了?”
“没什么,爹地,我只是有点累!”琪琪别过脸,低着眼帘,不让父亲看到她的眼神。
“叔叔和阿姨们今晚是特地为庆贺你得金奖而来,那是一个非常有份量的奖项,你不下去,不太好。”迈森温柔地抚着女儿的脸颊,越大越像她的妈妈了。
“又不是第一次得奖,有什么好庆祝的。你们挺当回事,可是……可是妈咪呢,妈咪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琪琪突然哭了,摔掉手中的娃娃,“爹地说,只要我能上舞台演奏,妈咪就会回来,我拼命练琴,我能上舞台了,我参加比赛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比赛,我都努力拿第一,我想让妈咪看到。可是,我等呀等,一次次失望。妈咪是个骗子,她不爱我,她不要我了……”
“啪!”迈森抬起手,甩了琪琪一掌。父女俩都呆住了,琪琪捂着脸惊恐地看着迈森,“爹地……爹地……”她喃喃地喊着,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
迈森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怎么舍得打琪琪?上帝,他是疯了。“对不起,琪琪,不可以那样说妈咪,妈咪她只是有事回中国了,她非常的爱你,那些事很麻烦,她才不能赶回来。”
“骗人,你也骗我。你和妈咪离婚了,妈咪爱上了别的男人,我听劳娜打电话时,和别人说的。”琪琪收住了眼泪,冷冷地对父亲说。
“该死的!”迈森禁不住低咒一声,“妈咪是和爹地离婚了,可是这不代表她不爱你,她……”
“她忙,你刚才讲过了。”琪琪冰着小脸,无助地转过身,“她忙得没时间来看琪琪,不管我做得有多好,所以又神秘庆祝的呢,这些都不好玩,都不好玩。”她伏在chuáng边,放声大哭。
迈森沮丧地坐在地上,先前的一些激动qíng绪冷却了。左幽走了四年,她没有和他有过一点点联系,他以为左幽至少会来维也纳见见琪琪,但她没有,走得彻底,走得gāngān净净。
他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女儿,他没想到琪琪心中的伤会这么深。他又何尝不想左幽,经过中国使馆前,总忍不住慢下车,想进去询问下那个大使,她好吗?
四年来,他父兼母职,把对左幽的爱拼命地放在对琪琪身上,可是他不是左幽,琪琪还是想妈妈。
堆着一张笑脸,沉重地下楼,说小主角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原本准备彻夜的狂欢只好早早收场。
“琪琪到底怎么了?”劳娜把客厅、餐厅收拾好,睡了。
一盏小灯下,迈森和莉迪亚对坐着喝香槟。
“想妈咪。”迈森无力地耸耸肩,放下酒杯,落寞地瘫在沙发上,神qíng疲惫。
“迈森!”莉迪亚移坐到他身边,抿了抿唇,缓缓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柔柔地吻着他的下巴、脖颈,耳背,然后一寸寸往下移,手则穿过他的衬衫,在他滚烫的肌肤上游走。
迈森本能地紧绷,几年不碰女xing的身体很快就开始回应,他闭上眼,任由她吻着、抚摸着,脑中一次次闪过左幽害羞微张的双眸、娇柔的嘤咛。
“让我做琪琪的妈咪吧!”在激喘之间,莉迪亚喃喃地说出心里的渴望。
迈森一惊,所有的yù望像cháo水一般褪下,他疏离地推开莉迪亚的手,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莉迪亚受伤地看着他,“为什么?我很爱很爱琪琪,我会是个好妈咪的,这一辈子我不会再生孩子,我会全心全意地疼她。迈森,我爱你,我们在一起会很般配的,会铸造出音乐界的奇迹。”
“对不起,莉迪亚,你是琪琪的好老师。在我的心中和琪琪的心中,琪琪的妈咪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迈森痛苦地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可是你们都离婚四年了,她不会回来的。琪琪一定会接纳我的,她是我一手教大的孩子。”莉迪亚不肯站起来,动也不动,眼睛湿湿地望着他。
“老师和妈咪是不同的。莉迪亚,你爱惜的是琪琪的音乐天赋,这和妈咪对孩子的爱是不一样的。琪琪的妈咪,她不懂音乐,可是她却能激发别人内心的音乐潜力。虽然她会在音乐厅中打呵欠,可只要她坐到那里,我就能表现出完美的激qíng。她……没有任何和人可以替代的。”
“上帝,你还在爱着她?”莉迪亚失声惊呼。
“我送你回去吧!”迈森起身去拿车钥匙。
“天色既然都这么晚,我何不就留下来?不一定要做妈咪的,迈森……”莉迪亚从身后环抱住迈森,十指灵巧地在他胸前弹着琴。
迈森闭了闭眼,“对不起,我现在没有那种想法。”
太熟悉了,莉迪亚也不好再坚持下去,苦涩一笑,松开手,“你真是会打击人,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
“对不起!”迈森叹了口气,“我现在还不能接受琪琪妈咪以外的任何女人,这可能是个心结吧!和你的个人魅力无关,你是个美丽的女子,也是一位好老师。”
“谢谢你的安慰,这样我的挫败感好受一点。”莉迪亚诙谐地弯起嘴角,“你喝了酒,不要送我了,我自己开车回去,也许还来得及找另外一位绅士共度良宵。”
迈森浅笑,非常欣赏她的大方,“我想绅士们已经排好队了。”
“嗯嗯,那我快去,不能让绅士们久等。”莉迪亚大笑,贴吻下迈森的脸颊,有些失落的走了。
迈森关好门,抬脚上楼,先去了琪琪的房间,她睡了,小脸上满是泪痕,半个脸颊还有些红肿,他轻轻地抚摸着,心痛如割。
一千次、一万次的后悔,当初,他不该把左幽推开的。自她走后,这个屋子就没有了笑声,他不曾快乐过,琪琪也不曾。
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呢?左幽她又在哪里?生活得幸福吗?
夜晚的月光照进窗户,一片青幽幽的光,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
迈森为了那失控的一巴掌,很郑重地向琪琪道了歉,琪琪说没关系,可脸上一直yīnyīn的。挑了个晴朗的日子,迈森带琪琪来儿童乐园玩。不管是天才还是低能,只要是孩子,一来到儿童乐园,马上就眉开眼笑。
琪琪脸上像绽开了一朵花,浑身沾满脏污,拖着迈森,过山车、摩天轮、海盗船、七十二度大旋转……一项项玩下来,玩得迈森心跳加速、脸色苍白,哀求女儿放过自己,琪琪好说话,指着一边的座椅,让迈森坐着等她,她又投入到下一项疯狂中去了。
迈森受不了的摇头,可能真的老了,他真的玩不来这么刺激的游戏。座椅上已经有一个男人,和他差不多的láng狈,衬衫松着,头发耷拉着,西裤上印着一个个脏渍。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忽然,两个人都愣了。
“迈森先生?”裴凌帆率先讶异地叫出声。
“你是……中国驻澳大使。”迈森心蓦地乱跳一气,期盼地四下张望,“你……一个人来的吗?”
裴凌帆微微一笑,“怎么可能,当然是二个人,还有一个在那。”他指着飞速转动的过山车,一阵尖叫滑过顶空。“我陪着我儿子来的。你呢?”
迈森不安地坐下,想装点潇洒,脸上的肌ròu却不由自主的抽搐。“我陪女儿来的。”
“你太太呢?”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迈森一怔,绅士似的让裴凌帆先说。
“我太太几年前已经过世了。”裴凌帆抿了抿唇,口吻有点惆怅。
“那你现在的太太……幽呢?她留在国内?”迈森终于把这句话问出口,心跳如鼓。
裴凌帆像听说了什么震惊的事,眼眨都不眨地瞪着他。
迈森自嘲地耸耸肩,“也许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你不要介意,我和幽离婚这四年,她从没有和我联系过。”
裴凌帆很久才恢复过来,他仔细打量着迈森,斟酌了一下,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和幽离婚?”
“她没和你说过吗?”迈森怅然地看着远方,“你们过得幸福就行,过去的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她好吗?”
“呃?”裴凌帆脸上闪过复杂的神qíng,“好,她当然会好!我爱她,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祝福你们。”迈森心酸地倾倾嘴角,掩饰不住眼中的妒忌,“我该去看看女儿了,代表问幽好,告诉她琪琪很乖。”
“我会的,迈森……”
“什么?”迈森转过头。
“你是因为不爱幽才离婚的吗?”裴凌帆凛然地问。
迈森笑,“如果不爱就好了。再见!”阳光、白云,喧嚣的人声中,他转身走开了。
裴凌帆紧咬着唇,眉拧得紧紧的,深呼吸,又深呼吸,他从袋中掏出手机,“何秘书,请把我后天回国的机票改签到明天,不,如果今天晚上的航班有空位,也可以改签到今天的。”
缓缓合上手机,他才感到他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有些发抖。左幽离婚了?四年前就离婚了吗?她不是说她爱迈森吗?她是骗他的,又是担忧他的家庭?
现在的裴凌帆不是从前的裴凌帆了。
感谢上天,又把机会赐给了他,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了。幽拒绝了他,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找幽,只得又请求回德国工作。这次来奥地利参加东欧大使会议,顺便带着儿子旅游,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迈森,既然你不知珍惜,那么我就毫不客气地把幽抢过来了,而且会永远永远不松手。裴凌帆对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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