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睥睨的弧在斩月人唇边一掠而过。他从父亲面前流星一样冲过去,一分分燃起在眼底的光芒,仿佛容纳了全天下的火焰,永不息止地燃烧。
——虽然承认这一点很不爽,但这一次,我们家老头说的话……还算有那么一点道理……
火红瞳眸深深倒映着伫立长街尽头的雪发少女,似想把那样纤细安然的背影刻印进骨髓最深处。
……无法坚定的人就无法幸福。
而我啊,对我来说……
愈加地靠近她,几已能看到她发梢肩头未融的晶莹雪末——那曾让他在一回头的瞬间哗然心动的美丽景色。
……对我来说,让我坚定的最大的理由……
仿佛感到了身后飞奔而来的温度,伫立路口的少女有些疑惑地回头,雪银睫毛下,瞳光明净,如同最璀璨的红宝石。
没等她来得及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已深深陷进了那迎面而来的暴烈灼热中。斩月人一把将她罩进怀里,把这个纤细柔软的小人嵌进了自己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放手的臂弯中。
……就是你。
连绵的雪纷纷洒洒地落,落进少年的黑发里,落在光秃的枝杈上,落在莹白无垢的天地之间,将这世界映得一片宁静。
“啪。”
极轻的响动,似是雪融水落。
“噼啪。”
不。
这不是水声,那么……
斩月人的眼皮微微一动,缓缓张开——迎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美丽脸庞。
“我猜,”水墨·赫拉茨轻一牵唇,看着他悠悠道,“等你死了以后,如果我对着你的坟墓唤出‘雪寂杀’三个字,你大概会变成丧尸爬出来吧。”
在她身后,燃烧着的篝火正不断发出“噼啪”爆响。
☆、Episode 49
就算一只活生生的比蒙巨兽突然从天上摔下来,也不会让炎烙瞳看上去更惊讶了。
“你,”过了半天,他才对着水墨蹦出这一个字,又愣了好几秒,终于好不容易接了下去,“怎么做到的?”
因为过于震惊而没能说出口的话是“我还以为斩月人要在这里站到世界毁灭呢”。
水墨轻一牵唇,没有说话,只从容自在地把手里的眼镜放进了衣袋里。
这个斩月人谙熟已久的动作。
她的身上,永远只有一只口袋。平时放在里面的,是锐利得像眼镜蛇毒牙一样的折叠刀。战时,则是眼镜。
刀与眼镜,不会同时出现在口袋里。如同两张面具,知性的闺秀,或冷血的杀手,于两个身份之间变换自如。她是出生时就背负着黑暗的暗系巨龙,永远明白自己应该站立的位置。
因此,他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闭了闭眼,小心翼翼地离开脑海中雪发飞扬的少女身影,抬手拂开脸前遮住了光线的乱发,无视前方一望无垠的广袤灰烬,淡淡抬眼,目光停落在水墨脸上。
“你带走了寂杀?”因久未进水而低沉嘶哑的声音,溶解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场。
水墨却只微微一笑:“啊,算是吧。”她握着刀柄的手无声下滑了一点,悠然道:“月人一直说我最近体术进步很大,那么,就让月人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吧。为了公平,我要附加一项归还雪寂杀的条件——”
略略一顿,语声泠然落定。
“——我们都不能用魔法。”
斩月人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经过炎烙瞳身边时,用几不可察的幅度动了动嘴唇:“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话痨。”
炎烙瞳顿时大惊失色,迅速转身:“你竟然真的能——”
话没说完,他就感到有点不对劲,下意识低了低头,只见本来插在他腰带上的长柄烟斗已经不见了。
哗。
身后远处,夜风悄然鼓动。
斩月人抬起烟斗,直指水墨,飞扬跋扈的黑发下,神容淡淡。
“开始吧。”他说。
一丝极淡的月光从层云外细细漏下,照在了那“啪”一声弹开的玲珑刀锋上。
“月人曾对我说过的话,现在原样奉还。”水墨平静地说,“‘要作好死的觉悟,才过来!’”
伴随着未落的语声,她慢悠悠地被风吹了起来。
真的是吹起来。
不是鼓动双翼的飞行,也不是轨迹单一的上跃。那浮荡在夜色中的身影,犹如一片轻盈的雪花,随着风的轨迹而无根蹁跹,时慢时快,愈飘愈高。面对着这闻所未闻的景象,不要说战阵中的斩月人,连一早远远退开准备旁观恶战的炎烙瞳都呆住了。
也许,这就是那种身法的目的。
久经战阵的斩月人大脑只空白了极短的一瞬,便迅速回到了状态。但,只这么一瞬,就足够了。
月光忽然明亮了起来。
而高空中的乌云依然只吝啬地裂着一条缝,黯淡的月牙色似隐若现。
因此,那一霎间绚丽铺洒的雪银光辉,不是月光,而是——
——刀光。
眼镜蛇般光华幽暗的小刀锋刃,在这奇异的夜中突然爆发出了光明磊落的辉煌。电光石火的刹那,斩月人不知道有多少柄刀在同一时间朝自己袭来,只知道按照身体强烈的直觉提示,毫无形象地朝前扑倒,顺势“滴溜溜”泥球一样直滚出去,几乎在“月光”洒落的同一秒,从光辉与大地之间的窄小缝隙间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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