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时光随意改变流淌的方向和路径,仿佛那只是沙漏里的细沙。
他轻而易举地送走了雪寂灭和冰河,还不肯告诉她到底把他们弄到了哪里,只向她保证,他们会安然无恙地回到骨刃王城。
他随意抹杀、创造着构成世界的物质。
他只是探出手,就拿走了冥樱飞严密收藏的诞灭之戒,就好像距离完全不能构成阻挡。
他近乎瞬移地穿梭于空间里,即使是最伟大的空间系法师,也没法这样频繁地在大尺度上移动自己。他向凌千翼保证,自己的行动没有对神洛造成影响,除了让她感到少许困惑之外。她现在正安全地待在冥水帝国境内,为小精灵的不告而别而感到困扰,同时由衷地希望凌千翼能找到斩月人。
他还做到了很多。
但比这所有事情加起来都更古怪的是——他出现在他们面前,扭扭捏捏、颠三倒四,却毕竟开诚布公地……解释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和雪寂杀所理解的上位者形象——任性、傲慢、态度轻蔑——截然相反。
忍不住地,她抱着果茶杯子吐出一口气。
——怪不得这个世界总会在人猝不及防时露出脱线的一面……因为啊,创造出它的人本身就匪夷所思,充满了难解的谜团。
眼前浮现出了小精灵站在玄武岩平原上,最后回头时,歉然微笑的样子。
——我没有欺骗千翼。我对你说,我的家园因为其他种族的肆意妄为而处于危险之中,只有寻回“诞灭”,才能拯救我的家……这都是事实,你们生活于其中的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也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家园”。
精灵的影子因为凌千翼突然说话而消失了。
“那家伙……”
他说了一半,终于还是皱着眉续了下去:“……真的死了么?”
雪寂杀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他话中所指,忍不住一笑抬头:“你的语气还是像以前那样充满厌恶和不信任,没有半点对死者的尊敬……所以我猜,你心里恐怕已经有答案了。”
凌千翼冷冷瞥了她一眼:“小楼曾经跟我说过,在萨韦里奥大陆上,许多人都相信安卡琉亲王是撒旦的私生子,与国王赫辛三世没有血缘关系。”
“不奇怪,冥公子和普通魔族人长得一点都不像,甚至也不像他的父母兄长。”
“你真的觉得水墨会帮他夺得王位?”
短暂的沉默中,雪银睫毛垂了下来。
“嘛,谁知道呢?”终于,她微笑起来,蜜色的金橘果粒倒映着红眸,“他们之间的牵系是我所无法理解的……不过,我也并不想理解就是了。”
“嘴硬是不好的。”
雪寂杀立即脸红了,回头恼道:“喂——”
下半句话戛然停在了唇边。
眼角余光本应映着旅馆粗粝的原木外墙,但此刻,这样的景象被一袭暗红袍角挡住了,有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那里。
像一抹冷焰,尽管还在燃烧,却已经抹杀了唤人亲近的温度。
“……”她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唇角。
感受到她一刹的僵硬,凌千翼敏锐地回头,迎上了身后俯视着的火焰瞳色:“月人?你刚才不在这里,错过了很多事情。”
“是吗?”斩月人抬起了下巴,唇边挂着嘲讽的笑,“那在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之前,你们两个今晚都别想睡觉。对了,你总算醒了啊,千翼,我还以为你打算在那张床上睡到世界末日呢,干掉冰河这么费劲吗?”
这一秒钟,雪寂杀清楚地感到凌千翼朝自己投来了疑惑的一瞥,这一瞥中含带的信息她也很清楚——
——月人这不是很正常吗?你在担心什么呢?
雪寂杀沮丧地发现自己没法跟他解释。
好在凌千翼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斩月人身上,他站起来一掌拍在好友肩上,含蓄地表达了与他重逢的欣喜:“回去以后狄奥多先生肯定会问我发生过的事,所以先跟你说一遍也好。对了,今天我还没吃半点东西,你们谁知道厨房在哪?”
于是他顺着斩月人指点的方向离开了,举止一如既往地高贵矜持、优雅得体,没有半点不自然的地方,就好像他真的只是无意间想到厨房、然后顺便决定去吃个午饭一样。
走廊下的空气安静了下来,连稍远处的绿叶青枝也一派宁静,鸟儿早已飞远,此刻的庭前,只有各怀心事、沉默不语的两个人。
一根白发飘荡着落进了雪寂杀的杯子,几乎同时,身后传来了斩月人转身走开的脚步声。她的发尾轻轻一动,却终于没有回头,只无声地抿紧了唇角。
腹部疼痛难耐的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舒展却——空洞的凉意。
月人。
脑海深处无力地□□了一声。
月人,月人。
你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三天前,斩月人从力竭昏迷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可却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清醒而消失了。他依然和她说话、玩笑,可她却能清楚地感到他态度中的疏离。每次当话题转到与雪寂灭的最终一战上时,他就会闭上嘴巴,懒洋洋微笑着不置一词。好几次,她看到他独自坐在庭院栏杆上眼神冷淡,即使静坐不动,身上也散发着阴郁的气息,吓得店主的孩子们大气都不敢出,为此老板娘已经私底下和她抱怨过好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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