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扒着门偷偷看了,应道:“来了!”
晴兰手忙脚乱,这会儿也来不及拢头发,拿起铜镜瞧了,见自己面色苍白,无半点气色,实在不堪入目,于是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步溪客在门外被拦,眉头紧锁,但仍是冷静下来,问于嬷嬷:“为何要我留步,我来看望殿下,你也不许吗?”
嬷嬷道:“殿下身子不适,驸马请回吧。”
步溪客垂眼看着她,道:“公主身体不适,我作为她的驸马,更应该前来看望……嬷嬷为何不让我进?公主府,你说的算?”
于嬷嬷怔了证,道:“公主有些不方便,多谢驸马挂心,驸马军务繁忙,不必事事亲自前来,这些事交给我们这些下人照料就是……”
“我的事,不是你能多嘴替我安排的。”步溪客声音沉了下来,说道,“军务繁不繁忙,与我要不要来看望公主有什么关系吗?你们这也阻挠,那也阻拦,难道步某当年求娶来的,不是公主而是动不得看不得爱不得的菩萨?”
嬷嬷:“这病,驸马来看,不合规矩。”
“你们千辛万苦把公主送来,却又定下诸多不合情理的规矩,目的何在?”步溪客道,“和婉公主在皇都备受宠爱,出嫁了,也应荣华一生,夫妻恩爱……嬷嬷为何频频拿皇都那些不知所谓的规矩来阻止我爱公主?如今公主病了,我连看望都不被准许?”
或许是他太直白的将爱说出口,于嬷嬷大惊失色,连连摇头道:“驸马慎言。”
“我又有何不能说?”步溪客换了副轻松神色,道,“清早我说嬷嬷蠢,以为嬷嬷会有所思有所改,如今来看,嬷嬷是蠢而不自知。”
这种话于嬷嬷虽然生气,却深知自己不能反驳,只伏在地上再次请步溪客离去,脸色极为难堪。
步溪客扫了眼周围从皇都来的宫人和不远处的随嫁侍卫,说道:“我只与你说这一次。或许嬷嬷是忠仆,可却目光短浅愚蠢固执,不知为主子打算,也不知分辨好坏。燕川地偏,离皇都又远,公主在燕川,你以为她能倚靠谁?于嬷嬷,你该庆幸,我是真的倾心公主,不然……步某会把公主视作菩萨,安放在这公主府,就按照你那些可笑的规矩,敬却不爱,任她在燕川枯萎凋零。”
于嬷嬷惊愕不已,一个恍惚,步溪客已绕过她撩开帘笼,走进了屋子。
莺歌退下,却搀扶安慰于嬷嬷。
步溪客合了半扇门,来到塌边,看向榻上的那个隆起的被团,顿时一扫刚刚的严肃,脸上恢复了笑意。
他半跪下来,没去揭被团,而是用手指戳了戳这鼓起的一团,轻声说道:“我来了,怎么不见我?你不想见我吗?”
被团动了动,里面的晴兰支吾了半晌,闷声道:“我……我没什么事,你、你回去吧!”
“昨夜你手脚冰凉,暖了好久才有些温度……”步溪客道,“该不会是着凉了吧?你在路上颠簸了那么久,燕川入秋又冷,我怕你身体受不住……你让我看一眼,我好安心。”
被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你又不懂医,你……你看了有什么用?”
“不给看?”步溪客说,“那你把胳膊伸出来,谁告诉你,我不懂医?”
被团似乎惊愣了一下。
步溪客瞧着心情大好,隔着被团都能猜出她现在犹豫的表情。
这位小公主,什么都信,有趣得很。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被团开了条缝,一只白生生的手小心翼翼探了出来。
“你、你摸,我就不信你能、你能看出来……”
步溪客挽起衣袖,笑吟吟伸手,耳朵一动,忽听到窗边的呼吸声,一记眼刀甩过去,低喝:“皎皎回去!”
窗边露出一个小揪揪,须臾,又露出半张脸,皎皎跟只猫一样,扒着窗棱,眨着大眼盯着他,见步溪客只是假怒,顿时吃了熊心豹子胆,溜进来,站在一臂开外的地方,背着手问步溪客:“老大,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病了?”
这句话见效很快,晴兰立刻把胳膊缩回了被团。
步溪客瞥了皎皎一眼,皎皎立刻后退到窗边,捂着心口痛呼:“啊呀呀,不好了,老大又用杀招吓我了!”
被团动了动,晴兰露出了小半张脸,好奇地看向外面。
步溪客见了,再次破功,低低笑了起来:“怎么,你是好奇我揍没揍她?”
步溪客想,他堂堂一个领兵大将,竟然快要被晴兰和妹妹折磨死了,一会儿气一会儿笑。
晴兰偷眼瞧见步溪客在看她,慌忙又缩了回去。
步溪客道:“不逗你了,看你还有劲躲我,想来还好。你在喝什么药?我请族内的医师帮你瞧瞧?”
皎皎说:“哪里还好,我都闻到血味了!”
晴兰惊呼一声,团得更小,又羞又恼,在被团里哼唧了起来。
步溪客一愣,终于明白了。
他先是抱着被团轻轻拍了拍,轻语:“我知道了,你不要再羞……”
之后,他迅速变脸,一个箭步上前,提起没及时逃走的皎皎,咬牙道:“回去就请苏先生照料你读书,这三天要让我再看见你出门疯野乱说胡话,我就让狐仙来拔光你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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