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看见熟悉的那道铁门,她没有拿出钥匙开门,反而轻手轻脚的经过门口,继续往前,一直走到顶楼的露台上,双手推开木门,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脸颊,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露台的一切在她眼中慢慢的清晰起来。
露台连接三个单元,每个单元的顶向上突出,顶上都安装着很多同一个方向的热水器,程宁一步跨到露台上去,面前有一片菜园子,应该是顶楼的住户种的,她向旁边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只看得见几根在屋顶拉着的晾衣绳,她回过头,走到露台边,一只手抓紧露台边墙角的边缘,一只腿抬高跨了上去,手和腿用时用力,坐了上去。
程宁将另一只腿也跨向墙外,稳稳的面对着楼外坐在墙上,墙的顶部不宽,程宁的双腿悬在半空中,弯腰向下看看,8层楼的高度足以让下面的人变成小小的一个,如果是胆小的人第一次从她这个角度望下去,一定能把他吓个半死。她小时候还很怕,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她享受这种感觉,一种自由加归宿的吸引力,最近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也许很快。
她以俯视的角度在墙边坐了很久,背也塌了下来,脑子里什么也没想。程宁没有表,坐到她觉得已经很晚了,才以屁股为轴心将双腿移到墙内,轻轻一跳,就是一瞬,她的双脚便重重踩到了地上,脑子里却在回味这一瞬在空中的快感,这就是自由的感受。
她下楼,掏出钥匙扭开了门。原本应该黑漆漆的室内却亮着灯,程宁面不改色的换下鞋,听见有从房间由远而近的拖鞋声,她还来不及转身,这拖鞋声到她的身边,程宁刚一抬头,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脚踹在了肚子上,视野立马旋转起来,她踉跄后退两步重重的摔在地上。
程宁这一整天本来就只有早上吃了一个馒头,突然被踹到地上半天手臂都无法使力将身体撑起来,只能趴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任由背后密密麻麻的出了一身冷汗,等待着眼前的视线慢慢恢复清明,耳朵里传来程广峰暴跳如雷的声音:
“我**一天都被你个bz给毁了!”
这一脚他踹的又重又狠,程宁趴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听着他前后颠倒,语序混乱的谩骂:
“一大早就**的接到个电话,早恋?个bz花钱上学找c!见面了唧唧歪歪是**的瞧不起谁呢!当我傻子听不出来?”
头顶的灯亮晃晃的闪着程宁的眼睛。她心下了然应该去上夜班的程广峰为什么会出现在屋里。程广峰的阴影投在她的身上,程宁用一只手将身体撑起来,肚子上的疼快痛的她快晕过去,光是撑起自己就花光了所有的力气,腿没办法再发一点力,投射在她身上阴影的手正用力的挥动着:
“早就说上个屁的学,有个屁用!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现在怎么不来说了?我养你这么大得到了什么?吃喝住像我自己亲生的那么好!我对你是仁至义尽……”
程宁从来没有反驳过程广峰,他说着她就听着,可她今天瘫在地上,仰视着用大部分眼白盯着他,突然打断他的话:“那你也得能有个亲生的——”
话音刚落,程广峰瞪大双眼,一记重耳光就甩过来,她的脸被打向一边,这一巴掌力气之大重新将她打趴到地上,这掌里没有慈悲,只有想让她将她扬起的头低下去的仇恨。谁都可以瞧不起他,程宁不能,程宁只能趴着,跪着,将头低着,谁允许她竟敢抬头说话!
程广峰想起今天坐在对面的那个老女人,她面前没动的咖啡和起身斜睨他的神色都让他怨恨与愤怒。今天一天收到的瞧不起与程宁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将他所有的戾气都激了出来,他也不知道是前一个还是后一个更让他愤怒,他巴掌不停的扇着程宁,每一次都用了他所有的力气,直到最后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看着程宁一声不吭地像死一般的摊在那里,只有胳膊的抽搐和上下起伏的肚子还证明她还活着。
“你**以后别求我要钱!我还要每个月找你要债,养多少年还多少年!”程广峰往她身上淬一口唾沫,看着程宁软趴趴的伏在地上,像是求饶一般,全然没有再还嘴的力气,甚至连一个音都发不出了,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又慢慢的撑了起来,程广峰站起来,刚一转身就看见刘艳正趴在墙边偷偷向他们看。
他又大声的骂起来,看见刘艳害怕的一缩肩膀躲到墙后,抬腿大步往卧室迈过去。
程宁的脸已经失去了知觉,她趴在地上,全身因为疼痛而紧绷着,只感觉嘴巴、鼻子里不停的有血涌出,她没力气擦,就任由着血流到地板上去,耳膜里像是打鼓似的“突突突”个不停,她已经很累很累了,只能像离开水的干涸的鱼一般侧躺着微张着嘴呼吸,左边的牙齿松动了,嘴巴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儿,程宁只希望她获得自由后不要再体验这种等待的时间,她现在的心情倒是很平静。
第二天她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醒过来,脸上的血已经干涸了,有些痒痒的,她将自己撑起来,周围静悄悄的,万籁俱寂。客厅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四周黑漆漆的,程宁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爬起来将桌上的钟拿到自己眼前,衬着窗外的光努力辨别着表盘,夜里四点。
程宁将钟轻轻的放回原地,拿起摆在鞋架子上的手电筒,那是程广峰去上夜班时要用的,她推开手电筒的开关,就着灯光将地上的血迹完完全全的擦干净,直到窗外的天渐渐的亮了起来,她才完全不发出一点声音的进入卫生间,观察自己脸上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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