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痕_林笛儿【完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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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乐乐,又不知跑哪疯去了,行李不整理,阳台窗户也不关。”裴迪声无奈地把旅行箱往边上挪挪,眉皱着冲向阳台。

  他口中的乐乐,就是他屋中所谓藏中的一个女人——他的妹妹裴乐乐。这位裴小姐虽和他一娘所生,却是恒宇娇宠的小公主,在法国学习珠宝设计,这次是随裴天磊一同过来参加周年庆的,不肯住洒店,硬赖在他这。

  迟灵瞳跟着走过去,海làng哗哗的拍打声清晰在耳,她一震,指着茫茫夜色中墨黑的一团,“那是海吗?”

  “应该不是江。”阳台上被雨淋得有些cháo湿,他让她站远点,以免滑倒。

  “这才是真正的海景房。”不需要踮脚,不需要眯着眼,一打开窗,就可见làng奔làng流、cháo来cháo往。

  “喜欢就搬过来住。你看这里有两间房,你出一半的房租好了。”他关上窗,似笑非笑。

  “商场里我喜欢的东西多着呢,难道要一一买回去?”

  “你心里面就没这样想过?”他拉着她进屋,头一低,“小女生,你进屋怎么不换鞋?”他把她推到鞋柜前,拿出一双粉色的肥嘟嘟的拖鞋,毛茸茸的衬里,鞋面上手绣的憨憨的小熊,一看就有种居家的温暖。

  “君特助马上来接我,我懒得换。”她眼睛一转,瞧见他脚上那双除了颜色换成了蓝,和眼前这双是一模一样的。

  “他不知会忙到什么时候,你还要他再爬二十四层楼?来,换鞋,去冲个澡,睡客房去,夜里不要随便进我房间,男女有别。”他推她到沙发前,按坐下,身子半蹲,替她脱皮靴。

  “谁进你房间?不要啦!”她脸红红地避开他的手,“客房不是你妹妹住着吗,我……住得近,我还是回家去。”

  “你看我醉成这样,体贴点吧!你可以自己打车,外面那么大的风那么大的雨,我让你独自一个人回去,换作是你,放不放心?再说电梯还卡在外面,你这一趟走下去,要折腾多久才能到家,天都要亮了。乐乐是夜猫子,不到明天中午是不会回来的。听话,别逞能,洗澡去,我很累。”他揉揉额头,眼中溢满了疲倦。

  “我……没睡衣也没牙刷。”她徒劳地挣扎。

  “拿我的去用好了,我不介意,反正亲过也抱过……”

  “你找死啦!”她跳起来用拳头打他。

  “有了你,哪里舍得死?”他轻叹,忽在俯下身吻她,他微温的手指尖从她的颈部开始往下滑行,直至紧紧环抱住她的身体。她右边的脸颊刚好贴着他衬衫的衣领,一抬起眼睛就能看到他的喉结在以不易察觉的弧度微微翕动。

  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好吧,我不走。”

  “嗯!”他的声音也很轻,仿佛不愿意惊扰此时此刻空气在安宁迟缓地流动。

  她看见他下巴的曲线随着说话声滑动出奇妙的弧形,平日坚硬的轮廓渐渐变得柔软而清楚。

  “我不会锁门的,夜里你如果害怕,可以随时进来找我。”弧线的动作忽然大了,他在笑。

  “不理你了。”她腰一扭,拎着自己的外衣和包进了客房。

  刚刚那一团带着暧昧的粉红气氛就在这笑声中慢慢淡去了,她心中隐隐的一线难堪和紧张也淡去了。拧开chuáng前的壁灯,一室柔光填满了空间。客房的布置是暖色调的,从墙纸到地板、包括chuáng上的寝具都非常柔和,似乎还透着缕缕的香气。

  她嗅嗅鼻子,不知香气从哪里飘来的。

  她随手拉开衣柜的百叶门,香气浓郁了。她看到衣架上挂着两件真丝xing感睡衣,一件浅紫,一件火红,无不后背半敞,肩带细长。睡衣上面有一个小化妆包,香气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迟灵瞳犹豫了下,还是打开来。她不会化妆,但颜小尉是行家。包包里的用具,比颜小尉用的更全面,更高级。一个绿色的装着无色液体的小瓶盖子没拧好,迟灵瞳慢慢地拧实,瞧见上面的一串英文字母,有一个单词很特别,“毒药”,迟灵瞳轻轻念叨着,浅浅一笑。她缓缓拉上百叶门,香气又淡了。

  裴迪声说裴乐乐年方二十有二,这睡衣、化妆品并不是她的年纪适合用的,那么一定是前一个借住的客人匆忙时落下的。这个客人一定有如夏花般火艳芬芳吧!

  迟灵瞳像慢镜头一般坐到chuáng上,说不上震愕还是敏感,就是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塞在心里,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堵住某一个角落。就好像洗澡的热水有点烫,但顺着刻度往下调一格又觉得凉,总之就是莫名其妙的无所适从。

  裴迪声给她找了件大T恤做睡衣,给她拿了新毛巾、新牙刷,她洗了个热水澡,听话地喝下一杯牛奶,然后与他道晚安。

  他坐在沙发上,不出声,眼睛盯着电视,完全不像个喝醉的人。她听着大提琴声很是悲凉,睇了一眼,电影频道经典重温黛咪·摩尔的《人鬼qíng未了》。“你喜欢她这类型?”

  裴迪声拍拍沙发,她迟疑了会,挨着他坐下。“我喜欢里面的音乐。”手臂自然搭上她的肩。

  她知道他不会乱来,不会让她惊着,可是这氛围,真是令人耳红心跳,自然而然就想得很多。为了掩饰,她只得命令自己关注着剧qíng。

  那时的黛咪·摩尔很年轻,俏丽的短发,立体优美的轮廓,漂亮的大眼睛里溢满忧伤。所爱的人离世,活着的人陷在思念里,每一天都过得很艰难。奇迹出现了,曾经的爱人原来一直都在,尽管只是个灵异的影子。故事很忧伤,演技很出彩。这是一部不会随岁月流逝的影片。

  “灵瞳,”他突然把她抱坐在他的双膝上,四目相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在街头突然看到安然无恙的我,是惊吓得转身跑掉,还是惊喜地跑过来紧紧地抱住我?”

  她双手不住地抚着双臂,拿眼睨他:“大半夜的不带这样吓人,这太惊悚了,你看我寒毛直竖。”

  “回答呀?”他挺执着。

  她打开他的手,僵硬地跳下来:“不理你了,我睡啦!”夜深人静的风雨夜,这个姿势会燃烧半个夜空的。

  他随着她走进客房,看着她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蛹。他隔着薄被,轻轻吻了吻。关门时,她听到他说,“原来你真是个胆小鬼,终于给我抓到了一个弱点。”

  青台的冬天轰轰烈烈从这个bào风雨开始,接着又下过一两场细雪,一放晴,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一般,空气清冷而又洁净,海水缱绻地dàng漾着。

  萧子辰去了香港某医科大学,二个月的学术jiāo流,孔雀郁闷地在电话里说,她很孤单。听她的语气,像是真正的尘埃落定,要刷刷洗洗为人妇。说实话,迟灵瞳并不相信她。即使有一天,她真的嫁给萧子辰,迟灵瞳还是会替萧子辰捏把汗。

  谭珍的电话大部分是问寒问暖,偶然冒出一句你关伯伯如何如何了,迟灵瞳心想,这个冬天于妈妈来讲,应该不太寒冷。迟铭之的电话少了,大概是无颜面对迟灵瞳,倒是甘露厚着脸皮打了几通,开口闭口都是替弟弟妹妹感谢姐姐,迟灵瞳听得别扭,恨不得把她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

  希宇也来过两次电话,迟灵瞳觉得这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再说些暧昧的话不合仪,训斥了他一番,气得他发狠,又要永不相见。

  颜小尉与陈晨的qíng况有点微妙,具体qíng节不详,有一天迟灵瞳和裴迪声约会回来,打开门,竟然在玄关处看到了陈晨那双花俏的皮靴,而颜小尉的房门紧闭。她吓得扭头就下楼,跟着裴迪声回公寓,又被裴迪声诱惑了一把,逗得她小脸红扑扑的,像只烤熟的大明虾。再有个几次,裴迪声细长的俊眸一挑,不需要语言,她估计就会主动地扑过去了。这太有损人格,有损尊严,于是,她把陈晨恨上了。

  这天,刚进办公室,赵经理唤住她:“小迟你一会和我去会议室,听海阁项目的批文下来了,咱们要忙起来了。小陈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陈晨顶着个jī窝头从外面火烧眉毛似的跑进来,不太自然地挠挠:“睡过头了,呵呵。”

  迟灵瞳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他的脚,抿嘴直乐。

  “没啥事吧?”陈晨用唇语偷问。

  迟灵瞳挤挤眼,找出听海阁的资料,跟着部长往外走。走到门边,她又回过头,神神秘秘地凑到陈晨耳边,指了指脖颈,“她咬你了吗,这里都红了。”

  “我记得没有呀!”陈晨条件反she地去摸脖子。

  迟灵瞳笑得脸都抽筋了。

  陈晨突然醒悟,挥着拳头在后面吼:“你个死丫头,忽悠我,看我不揍扁你!”

  午休时,陈晨还是主动坦白了。他对颜小尉早就存了念头,只是差点胆量。cháo州饭馆那天,他向熊借了胆,勇敢表白了。颜小尉给了他一巴掌,却没有掉头就走。他继续壮着胆,送她回去,问以后可不可以约她出来。颜小尉没作声,他就当她应下了。

  迟灵瞳心想,这小子命好,凑巧碰上颜小尉的空窗期,也说不定是她早早挖下的坑!

  迟灵瞳逍遥自在的日子一下子到了头,她忙得跟个八爪鱼似的,就差手脚全部上阵。

  乐静芬jīng力倒是旺盛,和几位副总四处活动,向有关部门打听听海阁的一切消息,再腾出时间与新上任的财务经理跑银行筹集资金。如果一天之内她能挤出个一小时,那就全放在迟灵瞳的设计上。

  陈晨很小人地称迟灵瞳是女王的御用设计师,跳过赵经理,直接向女王负责。

  颜小尉对她是啧啧称奇,一天就睡四小时,出去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神智颠倒的气质,居然也没有背错包,没有忘带东西,没有撞到墙上,能顺顺利利地走到公司,真乃神人也。

  迟灵瞳连和这两人计较的时间都挤不出,她起得比jī早,睡得比狗晚,她觉得泰华一旦投中听海阁那块地,真该敲锣打鼓给她送块匾。

  与裴迪声一周三次的约会当然也就中断了,事实上,煲个电话粥也成了奢侈。她回家时都快十二点,洗洗弄弄,一碰上枕头就睡得沉沉的,裴迪声哪舍得再惊扰她。有时回来看到房间里放着几袋点心、微温的奶茶、一小束花,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笑得美美的。

  时间浑然无觉地又过去了十天,一切都很顺利,迟灵瞳终于能准时下班了。颜小尉当然不在家,她现在和陈晨属于半同居状态,两人好得如同连体婴,一开始还会为夜不归宿找个借口,后来就索xing不提。桌上的那些瓶瓶水水一天比一天少,衣柜里的衣服也是日渐见稀。平时忙也没觉着什么,回来这么早,一个人在屋子里晃悠,看着影子长长短短,迟灵瞳突然生出寂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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