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痕_林笛儿【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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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说话,俏丽的面容一点点地涨红,唇角紧抿。回滨江后,这盒笔她一直藏在行李箱的最里层,从来没碰过,不知他怎么翻到的。他拿过一张纸,欠下身,在她手里塞了一枝笔,然后握着她的手。握笔的手指有点颤抖,他笑了下,“是这样吗?”

  开始,是她的手跟着他的手,一根线,一个点,一个面,像小孩子在涂鸦,后来,他的手放轻了力度,她手中的笔像有了生命,每个线条都是那么准确到位。

  看着跃然纸上的木梯,萧子辰弯起嘴角:“哦,原来是这样啊!”用彩色铅笔画的设计图,和3D效果图不同,更容易表现设计师心中的感觉。木有生命,尤其在未加过分雕饰的时刻,木质的纹理直接影响家具的结构。

  迟灵瞳瘫在椅中,像走了千山万水般。手里的笔被攥得死紧,她……又可以画图了,一时间,想哭又想笑。她双手环抱住萧子辰的腰,她曾经紧闭的心门,每多一天,就为他敞开一点。这是不是代表chūn风再次chuī绿江南岸?

  “子辰,你原来也会画图呀!”

  “我有说过我不会吗?要不,我们一起设计这个家?”萧子辰由着她在怀里拱来拱去,笑着指向屏幕上的《在一起》。

  “以后我们的家,我们一起设计。这个就让我独立完成。”她抬起头,眼里尽是不安,生怕他误会。

  “我可以答应你,那么你也答应我下周和我一块搬进憩园。”滨江入秋了,天气会越来越冷,拆迁房的门窗处处漏风,要是下场冻雨落个雪,估计水管都能冻着。

  迟灵瞳脸一红,“这……不太好,爸爸妈妈那里不好jiāo待。”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吗?”萧子辰笑得深不可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拜孔雀所赐,不过三天,萧子辰移qíng女友闺蜜的戏码从滨江到青台再到宁城,已是广而告之。“我忘了告诉你,子桓一个小时后到。”

  “到哪里?”迟灵瞳头皮一麻。

  萧子辰好整以暇地收收电脑、课本,准备上班去。“这里。自家人,你无需特别招待,你吃什么他吃什么。”

  “萧子辰,你不厚道。”迟灵瞳严重抗议。

  萧子辰温柔地吻吻她嘟起的嘴唇,“灵瞳,有些事我们一起面对,但有时候,你也要学会独自解决问题。为我,勇敢点。”

  迟灵瞳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几圈,萧子桓到了,戴着墨镜,叨着烟,像个黑帮老大似的,手里提着个大竹篓。进了门也不说话,竹篓突然倒了个,来了个底朝天,一只只青色的大螃蟹滋滋吐着白沫,横行霸道地爬了一地。

  “你gān吗?”迟灵瞳手忙脚乱地想去捉,又不敢,怕夹着手指。

  萧子桓摘下墨镜,坏坏地笑着:“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

  “我做错什么了……啊!”一只螃蟹爬上了迟灵瞳的脚,她吓得跳了起来。

  萧子桓眼露凶光:“你招呼不打一声,突然成了我大嫂,你让我qíng何以堪?”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为啥不去向你哥问罪?”螃蟹样子笨笨的,爬起来速度却不慢,眼看它们分头行动,往四下逃去,迟灵瞳ròu都麻了。

  “我哥已经为你受尽了折磨。上次回青台,垂头丧气,茶饭不思,一副为qíng所困的潦倒样,我差点吓出心脏病,以为他被谁掉包了。我说是谁呢,原来你是罪魁祸首。”

  “你真要落井下石?”迟灵瞳没辙了,拿了只羽毛球拍,追着螃蟹就砸。

  “别,傻瓜,我花大价钱买的。”萧子桓拦住迟灵瞳,瞪了她一眼,“看着,捏住壳,动作利落点。”

  那些螃蟹像是怕他,见他过来,一个个乖乖地趴在地上。不一会,竹篓又装满了。迟灵瞳哭笑不得,“这样好玩吗?说,你来滨江的目的是什么?”

  “拍拍未来大嫂的马屁,不是说长嫂如母么,这螃蟹就是我孝敬你的。”

  迟灵瞳一口气差点背过去,她对天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萧子桓,你好好祈祷,千万不要有一天落在我手里。”

  “你说得我好怕,大嫂!”萧子桓乐呵呵地拎着螃蟹洗洗刷刷,切了葱和姜,用糙绳把螃蟹一只只扎了,放在锅里蒸上,然后煮了饭,又做了蒿瓜炒ròu丝、西红柿jī蛋汤。两个人的午饭很丰盛,迟灵瞳没出息,两只螃蟹一吃,嘴巴里的皮都磨破了。不过,还是很中肯地夸了句螃蟹非常鲜美。

  萧子桓还要去为江鲜馆进货,吃完饭就走了,走前,说了句人话:“妹妹,其实我真的替大哥开心,他终于把眼睛擦亮了。早点回青台,我妈妈常念叨你呢!”

  这算是祝福吧,迟灵瞳决定一笑泯恩仇,不再计较他今日的幼稚。

  比起萧子桓不按牌理来的造访,谭珍和迟铭之就显得平和多了。并不是胳膊肘子往里拐,偏心自家孩子,迟灵瞳的教育,两个人非常自信。一棵挺拔的成材树木,不可能突然长歪。孔雀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两个人还是冷静地把所有事分析了下。心里面其实还有点暗暗欢喜,瞳瞳能够开始新的恋爱,是否代表已经走出了裴迪声的黑障区?两人决定由谭珍把迟灵瞳接去省城好好谈一谈。

  萧子辰送迟灵瞳去的车站,说好周末去接她,然后请谭珍同意他和迟灵瞳订婚。“住在一起是件大事,爸妈们都是非常传统的人。你别紧张,订婚就是走个程序。”自正式jiāo往后,两人还是第一次分开,脸上都有点依依不舍。

  关隐达不在家,晚上就谭珍和迟灵瞳吃的饭。

  “他这几天在厅里加班,有一个市出了件震惊全国的非法集资案。主犯是个中年妇女,脸很饱满,鼻尖上有颗黑痣,经常上电视的,你应该见过。她利用扩大生产线之际,非法向民众集资十个多亿,然后把款项转到国外。她准备出逃时,被公安部门发现了,但只来及扣押了有关人员,她和她女儿还是逃了。海关没有她们出入境的记录,人应该还在国内。上面要求厅里在三个月内要把她抓捕归案,并追回所有的款项。你关伯伯忙得焦头烂额,嘴巴都起泡了。唉!”谭珍说道。

  “难道她不消费、不住宿?这些都会有记录的。”迟灵瞳觉得这是件简单的事。

  “她有几个身份证,早做好准备。”

  “那……那脸总不会变吧?”

  “整容业现在这么发达,要换张脸也容易。你记得小时候看吴宇森拍的《变脸》吗,你怕得不敢睡,硬要我陪着。”

  迟灵瞳瞪大眼:“那是电影,夸张的,现实怎么可能。面部涉及到很多神经,又不是面具,想戴就戴,想摘就摘!”

  谭珍笑了:“你和子辰在一块都聊什么呀,他可是医学博士,没告诉你现在的医学水平已经先进到我们不敢想象的地步。”

  这三百六十度的急拐,迟灵瞳没设防,含着一嘴的饭,嚼也不是,咽也不是。

  谭珍给她盛了碗汤:“瞳瞳,你觉得妈妈都这把年纪,还和你关伯伯重新组合家庭,是为什么?”

  “感qíng一眼看不到头,幸运的人能磕磕碰碰牵手到底,有些人走到半途就松了手。老天让人来到这个世上,绝对不会让人孤独到老的。半途中丢下的人过得有些辛苦,但还是会牵上另一双手,只要你有勇气,幸福就可以继续。瞳瞳,你关叔看着子辰长大,他是个好孩子。”

  迟灵瞳就着汤把饭咽下去,不敢随便接话。她以为妈妈为人师表多年,一番伦理教导是自然的,没想到她会以身说法。

  谭珍继续说道:“孔雀说他始乱终弃,我不相信。孔雀不是个坏人,但心太野太贪,而且不太踏实。”

  “妈妈,咱们不要评价人家的人生观,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不管怎么讲,萧子辰做过孔雀的朋友,弱水三千,她不该取这一瓢饮,但她偏偏取了。

  谭珍疼惜地点点头,听吧,自家孩子就是心善。

  萧子辰的订婚请求,谭珍很通qíng达理地答应了,迟铭之也没意见。接着,关隐达和萧华进行了亲切的电话jiāo流,决定订婚的日子放在下个月十六号。

  两人在宁城只待了一晚,萧子辰周一有课。“呃,你开车过来的?”迟灵瞳站在朴实的黑色君威面前,眼睛瞪得差点脱了眶。

  “我有驾照。”萧子辰打开车门,替她系上安全带。

  迟灵瞳忽视心中烦燥的qíng绪:“你已不在意那件意外了?”

  “偶尔脑中闪过车祸的片段,仍会惊出一身的汗。但这是我需要克服的,不能每次你去哪,都要和一群陌生人挤大巴。那天送你的时候,我就决定了。”

  她的手摸向他的脸,沿着脸颊慢慢上移,cha进了他的发间,呃?她的指尖依稀遇到了一些阻碍,像是疤痕。“那时,你脸上也受伤了?”她拨开他的发,细细看他发根处,确是有密密的fèng痕。

  萧子辰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唇,温柔地把五指一根根吻过。“不是一点伤,我听别人说,几乎是面目全非,我这张脸等于是重新做的。腹中的五脏六肺也挪了部位,能够活下来,我已经是非常非常幸运。所以虽说失去了记忆,但我此刻一点也不痛苦。”

  想着他的豁达与坚qiáng,心像一阵细雨润得湿湿的、柔柔的。

  “如果你不敢坐我的车,我送你去车站。”他促狭地弯起嘴角。

  “你敢开,我就敢坐。”她大义凛然地仰起脖子。阳光从车窗斜she进车内,一团一团温暖的气流凝结在车顶。

  萧子辰适应能力很qiáng,专业英语教得如鱼得水,在办理港方投资与jiāo流学生事务中,他蓄藏了多年的管理潜质有所展露,医学院对他很器重。学期开始不久,他升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又要上课,又要忙其他事务,他却很轻松,还能腾出时间陪迟灵瞳、订酒店、写请帖。

  迟灵瞳搬去憩园的日子放在订婚后,萧子辰说要先熟悉熟悉环境,以邀饭、看碟的名义,很快就把迟灵瞳诱进了憩园。

  第一次踏进憩园,迟灵瞳没有想象中那么感慨。虽然没有进来过,但她闭上眼,里面的一砖一瓦、一糙一木,她都能如数家珍。

  萧子辰住在靠江边那幢楼房的二屋,楼下就是迟灵瞳经常来转转的带庭院的公寓。

  “搬进来前,我找物管会,想能不能调剂一下公寓,我对下面那套qíng有独钟。”萧子辰煮了开水,给迟灵瞳泡了柚子茶,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碟巧克力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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