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牧远点头,压低了音量:“这件事恒宇一直守口如瓶,对外只称是裴总一个人出的车祸,对于你和宋颖女士只字不提,这算是裴家和恒宇一件大的丑闻!你当时是和他们从医院出来,宋颖怀孕了。”
“我有点印象,然后呢?”他屏住呼吸,仿佛又回到了那个bào雨倾盆的黑夜。
“你可能不知道,宋颖是裴总的初恋qíng人,也是他的大嫂。他陪她去做产检,从世俗的眼光上来讲,有些诡异,所以这事不能对外公布。具体为什么,只有裴总和宋颖心里面有数。雨天路滑,有辆大货的司机喝醉酒,撞向了裴总的车。方向盘嵌进了裴总的身体,你脸上被玻璃碎片戳得看不出原先的丁点模样。你和裴总血ròu模糊,身高差不多,血型一样,要不是你身上的衣服里装有证件,还真辨不出你们谁是谁。可惜,裴总一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你是深度昏迷。恒宇隔天把你送到了美国,向滨江医学院说是延长学术jiāo流日期,其实是为了医治你,并为你重新整容。幸好你在昏迷中,不然那种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手术很成功,你醒来之后,发现失去了记忆。”
“宋颖呢?”他想起在憩园物业公司见过宋颖,她似乎没有受过什么伤。
“也昏迷了三四天,皮ròu受了点外伤,其他还好,孩子也很好。”
“孩子生下来了?”他脸色大变。
“嗯,是个女孩。只是……”君牧远神qíng有点古怪,“那孩子可能在腹中受过惊吓,有点和同龄的孩子不同。”
“那孩子现在在……”
“裴家的小姐当然在裴家呀,伍姨在带,有点弱智,但被照顾得很好。”
大哥明知这孩子不姓裴,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不对,伍姨在带孩子。天,大哥一定以为这孩子是他和宋颖生的,所以才接纳了……他痛苦地闭上眼,整件事全乱套了。
“恒宇现在还……好吗?”
“很好,一切步入正轨。大少爷从欧洲回来了,不过,他只在幕后指挥,分公司都是各家总经理负责。他也在滨江,现任《华东晚报》的总编。”
“他gān这个?”裴迪文与他不同,向来是裴天磊的心头ròu。作为恒宇未来的掌门人,接受的教育都是jīng英式的,裴天磊怎么同意他不务正业?
君牧远笑笑:“大少爷与董事长可能达成了某个约定!你有没有碰到过他?”
他摇头。
君牧远脸上突然浮出一丝凄婉:“裴总的女友在裴总过世后,也失去了所有音讯。她原先也是房产业的翘楚,可惜像一颗流星般。我记得那女孩,眼睛大大的,很俏皮,是个鬼灵jīng,裴总爱她都爱疯了。”
“是可惜。”他的头有点晕,可能这几天没休息好。似乎,想要的答案都有了。写成故事,会让看的人瞠目结舌。真正发生了,也就是老天的一个恶作剧。如果萧子辰不脱下外衣给他,不替他开车,那么今天坐在这里的人就是真正的萧子辰,埋在裴家墓园里的是他这个戴着面具的人。
太残忍,萧子辰有何过,因他葬送了生命?如此才华杰出,如此温和儒雅,若活着,可以救活许许多多的生命。而他呢?渺如糙芥,没有他,恒宇运转得很正常,裴家仍是一团和睦,宋颖孩子事qíng也处理得很好,她还像从前一样貌美如花。只有灵瞳……为他而痛……
“萧教授,萧教授……”
他回过神,不自在地对君牧远笑了笑:“不好意思,走神了。”
“一起吃午餐吧,我们好久不见了。”
他愣了下,就在这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决定。“下次回青台时我约你,今天还要赶回滨江,明天有课。”
君牧远遗憾地耸耸肩:“gān吗这样急?”
“为五斗米折腰,没办法的事。”他与他握手道别。
“萧教授,我们今天讲的事,还有你以后可能会恢复的记忆,可不可以请你保密?”君牧远恳求地看着他。
他含笑闭了闭眼:“这些事和我有关系吗?”来之前,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回趟香港。看来,不需要了。
这个秘密,就让他一个人咽在肚子里,带到天堂里。裴迪声该担的责任和义务,包括莫须有的过错,真正的萧子辰都为他担了。有着萧子辰面容、裴迪声灵魂的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就是为萧子辰,照顾家人,教书育人。关于孔雀,除了不能爱她,尽可能给予关心。
这也是一种解脱吧!二十九年来,他一直纠结于嫡出、庶出,为了得到裴天磊的青睐,为了让妈妈在贵妇们面前挺胸走路,为了证明自己比裴迪文更胜任恒宇的领导者,他比任何人都努力,比任何人都珍惜恒宇。一切随风,散得gāngān净净。
够了,他不欠恒宇,不欠裴家。恒宇也不欠他,裴家也不欠他。他也不怨老天,其实,他很幸运,因为灵瞳一直都在。
“子辰,你在家住两天,不要急着回滨江。”谭珍站在车边,对萧子辰说道。吴青母女已押往宁城,灵瞳也平安了,该走的程序都走过,所有的人都要回去了。
他笑,不再为“子辰”这个名字而别扭,他喜欢上了这个名字,就像从自己心里长出来的。“我给爸妈打过电话,也去子桓店里看了看,家中挺好,我还是回滨江。”他的神qíng一扫早晨的yīn霾,笑容满面。
“嗯,别乱想。说不定瞳瞳过几天会和你主动联系呢!”
“没事,就让她好好地在外面晒晒太阳,希望不要太黑。谭姨,如果灵瞳打电话给你,你告诉她,我恢复记忆了,在憩园的家中等她回来,婚约我会好好地守着。”他绅士地替谭珍拉开车门。
谭珍叹了口气,朝后面看了看。
萧子辰不知道,此时,迟灵瞳就站在对面茶室的窗边,正目不转睛地看向这边。
“别一脸恋恋不舍的样,想他就出去啊,不会出人命的。”颜小尉用胳膊肘儿捅她。
“不。这样看着就好。”
“你们在演默剧?”颜小尉翻了个大白眼。
她摇头:“就是好好地道个别。”
“真分手呀?”鬼才相信呢!
“小尉,你还记得我刚来泰华时吗?”
“大伙儿都说来了个五好生。”
迟灵瞳怔怔地看着车在视线里越来越远,知道萧子辰看不见,她还是挥了挥手。“你看,谈了两次恋爱,把我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五好生硬bī成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必须得改变改变了。”
“遇事要分析,不要一棍子打倒,这两次是同一类型吗?”
“除了人不同,犯的错是同样的。”
“上次是裴迪声没来得及解释,这次人家萧子辰巴巴地跑来解释,你拒之门外。”颜小尉怒吼道。
“解释的结果就是误会,然后再犯再解释,万一哪次我正误会着,突然出了意外,就像这次吴青要是撕票,我不是要含恨而终?误会猛于虎,杀人于无形。”
“可以这样理解吗,你准备一辈子单着喽!”颜小尉咧嘴。
“我想单,上头也不肯呀!再过十年,你看着,我肯定是个国宝级的什么家,这么好的遗传基因怎么能làng费,上头怎么也得给我配个同级别的什么家。不谈qíng不谈爱,只要优二代……痛!”迟灵瞳捂着额头追上颜小尉,“我知道了,你在妒忌。”
“我是吃错药才担心你关心你。你个胆小鬼,离我远点。”
迟灵瞳笑咪咪地扑过去,挽紧颜小尉的手臂。胆小是动物的本能,不懂得珍爱自己的人才乱冲动。从此,以后,她要把自己放在首位,绝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委屈求全、妥协勉qiáng。
事实证明,颜小尉看走眼了,其实迟灵瞳是个胆大的。
例一:再次回到泰华,迟灵瞳好好地和乐静芬订了个协议,她要求泰华提供一套两居室的临海公寓,不坐班,工作时间自由,薪水在原先的基础上上调百分之二十,一年签一次约。乐静芬冷静地听完,问道那你能给予泰华什么呢,像以前那样?迟灵瞳回道,我没有承诺,我只有良知。搬进公寓那天,颜小尉站在宽敞的落地窗前,看着翻卷着雪白làng花的海滩,对迟灵瞳说,让我爱你吧,永不误会,永不背叛。陈晨气得要将迟灵瞳列入黑名单。
例二:回滨江后,迟灵瞳再没剪过发,那头长发已经长及腰际。这天,她剪发了,gān净利落的短发,比寸头长不了多少。后面修得特gān净,几乎可以看到浅青的头皮。要不是发型师声泪俱下地阻止,她其实想剪个光头。为了配她的新发型,她去美容店打了耳dòng,去商场买了耳钉,钻石的。戴起来,亮闪闪,像摘了两颗小星辰随身带着。陈晨扎小辫的,颜小尉说,你俩站一块,你是姐妹,她是兄弟。陈晨又气上了。
例三:周末晚上,迟灵瞳化上烟熏妆,打扮得要多冷艳有多冷艳,再配上那一头酷得不行的短发,简直就是一星际穿越来的外星球少女。一进夜店大门,瞬间就成了焦点。夜店是什么地方,你尽可以肆无忌惮看着任何一个漂亮姑娘,露出多猥琐多低贱的样子都可以。颜小尉在从良陈晨之前,是夜店常客。从良后,两人偶尔来坐坐,喝点小酒,很少疯玩。迟灵瞳没来过夜店,她对酒没兴趣,音乐一起,她像被鬼上了身,双臂高举,一脸的迷离诡异,纤细的腰肢扭动得像个轴承。不一会,蜂蜂蝶蝶就围了一圈。
陈晨冲进人群,就差掴她一巴掌。她嬉皮笑脸道,不挥霍的青chūn还叫青chūn吗?我以前就是太宅,才钻了牛角尖。现在我要冲出去,给自己机会,给别人机会。
颜小尉抚额:你这哪是改变呀,从五好生到不良少女,简直是质的飞跃!
乐静芬也注意到迟灵瞳的异常,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她什么都能接受。看陈晨愁的那个样,她安慰道,小迟这是叛逆期到了,顺着她,三个月,新鲜期一过,你再看。
陈晨呲牙:这叛逆期来得也太晚点了吧!
迟灵瞳没让乐静芬失望,回来后不久,她给了乐静芬三套家装设计图。听海阁因为地价高,乐静芬又求雅,建筑成本不低。成本一高,房价也跟着涨。房子卖得没有预期好,乐静芬脸上没什么,心里面却悔上了。迟灵瞳建议道,买房送设计。乐静芬握图纸的手有点颤抖,设计分jīng致、自然、地中海三种风格,她看了,每种风格都想拥有。她自信自己的品位,能打动她,必然能打动购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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