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年家因为年侧福晋的关系,与雍亲王四阿哥的关系密不可分。瓜尔佳氏毕竟是二福晋的母家,皇长孙弘皙的嫡母母族,若是他与瓜尔佳氏结亲,在雍亲王那里,怕是面儿上不会太好看。
年希尧这么一提,胤禄便明白了。他心知,唐家这样的情形,家族是不会给唐英什么助力的,反倒是结了这门亲,妻族能扶持他一二;而石咏那里,石家子弟,族里恐怕也自有安排,自己其实不必去操这份心。
想到这里,胤禄当即点头,说:“年公放心便是,我这就代年公出面,从旁打听唐英的事儿。”
石咏坐在造办处里,“啊啾”数声,连打几个喷嚏。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因为那本“动画”的关系,已经被另一位内务府总管大人嫌弃了。
他正与几名同僚商议,下衙之后各自回家换过素服,然后一起去察尔汉家吊祭。这边小田又来传唐英过去见十六阿哥。
等到唐英回来,石咏和几个同伴才发现唐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神色颇为古怪。石咏连忙问:“是十六爷又问了察尔汉的什么事儿么?”
他还挺担心,不知察尔汉这桩“案子”会怎样了解。有人伪造遗书,将罪名过错都推在察尔汉头上,十六阿哥那边则依样画葫芦,伪造一份遗书,将罪名再推回去。只不知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能够就此了结。
谁知唐英却一阵烦乱,摇摇头,只说没什么,接着便陷入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衙之后,几个人约好了,一起去察尔汉家吊唁。他们各自换过素净的袍服,每人出了十两银子,凑成一副奠银,一起送到察尔汉家。
察尔汉出自西林觉罗氏,本是旁支,家声不显。石咏等人到了察尔汉家,只见到设了灵堂。察尔汉因是横死,又是死在外面,因此家里没让棺木进门,直接停在广安门外天宁寺。石咏他们到此,只在灵前拜祭,并附上奠银,并相约了出殡那日再到城外天宁寺致祭。
察尔汉父母俱在,此际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难掩,察尔汉之母在石咏等人面前哭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除此之外,察尔汉家里看上去负担颇重,还有四五个没成年的弟妹。失去已经当差的长兄,对察尔汉家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
石咏的几名同僚见了察尔汉家里的情形,私底下纷纷对察尔汉“自尽”之举表示不赞同。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怎么就忍心,抛下这么一大家子去了……”
“是呀,到底是什么坎儿,让他一个大男人想不开过不去?”
石咏和唐英对视一眼,这些同僚之中,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察尔汉这并不是出于本愿,而是为人所害。
而石咏更是郁闷至极,察尔汉不加收敛地勾结广储司贪污,又不知低调行事,被人拿出来当靶子做掉,还险些背上全部污名。
他当时若是能好生劝上一劝,就算是知道察尔汉未必能听得进,至少石咏现下心里能好过一点儿。
就因为这个,所有人中,石咏表现得最为郁郁,唐英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几个人劝过察尔汉的父母,结伴从丧家出来,出门便遇见察尔汉的几个本家兄弟,虽说穿着素服,可脸上都没有好气。有个人冲察尔汉灵堂的方向恨恨地啐了一口,说:“晦气晦气真晦气。这个察尔汉,自己不要命就算了,寻死竟然还挑日子——”
造办处几名年轻人一起皱眉头:“死者为大,这是怎么说话来着?”
“难道不是么?我哥原本后儿个成亲的,就因为他的事儿……”
旁边立即有人将这名西林觉罗氏的子弟拉开:“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不过是耽误几个月而已……”
石咏与唐英这才想明白,察尔汉提过三日后隔房的堂兄成亲,要去喝喜酒的。偏生出了这事,就算是隔房的堂兄,身上也有服,再说是新丧之家,做亲事旁人也会觉得晦气。所以西林觉罗氏族中其他子弟,便都怪到察尔汉这一房的房头上来。
石咏他们无法,只能勉力劝解几句,又暂时将西林觉罗氏隔房的子弟们哄回去,这才向察尔汉父母道别离开。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离开察尔汉家的时候,唐英这么说,“石兄弟,这话,咱俩应当共勉。”
石咏点头:“是!立身不正,少不了累及家人亲长。”
石咏这么说,是因为在这个时空里,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椿树胡同家里的那几个人。唐英听了这话反倒一怔,他与家人感情多少有些疏远,因此想不到父母家人身上去,听石咏这么说,他心底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察尔汉的事,如同一枚石子掷在水面,“咕咚”一声,漾起波纹,少时水面终于恢复平静,然而水底依旧暗流汹涌……
原本确实是广储司账目存疑,有心人便想出移祸江东的险招,察尔汉也因此而死。可是就因为一封“遗书”的关系,广储司到底没能彻底撇清,置身事外。
这内务府虽然是十六阿哥在管着,可是不少人动盯着内务府,随时准备向这块大肥肉伸手。广储司名义上归十六阿哥管辖,实际上却有不少官员,早先是九阿哥的门人。
这回出事之后,栽赃造办处不成,广储司的人仿佛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得不行,说又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六阿哥整天笑嘻嘻地在他们眼前晃啊晃,故意膈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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