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佳氏点点头,陷入沉思:“他们家啊,他们家可是出了二福晋这样的人物的……”
如玉与如英对望一眼,不敢接话。
说毕兆佳氏又问起如英:“你说呢?”
如英略微想了想,却说:“我却觉得石家小哥儿看似守规矩,其实是个极有主意的孩子。他能自作主张,将福晋挪到我们这车来,移到阴凉处去,绝不是那等专教循规蹈矩的人家能教出来的孩子。”
兆佳氏听了又笑,道:“可见你是个最不喜欢循规蹈矩的。”
如英红了脸,嗔道:“姑母……”
这一对双胞胎,性子各有不同,如玉温和柔顺,而如英却更英气些,不喜规矩,只不过当真要她守规矩的时候,她却也能装得和姐姐完全一样。
当初偷了老尚书马尔汉的车驾,跑到金鱼胡同帮姑母张罗小表弟满月之事,就是如英带的头,如玉则是被如英强拉着跟出来的。
这时候兆佳氏一言戳破了如英的秉性,小姑娘虽说涨红了脸,可依旧倔强地说:“如英只是不喜欢那些太死板的规矩!”
姐姐如玉在一旁看着,只管去拉妹妹,笑着说:“好啦,姑母也是需要休养的,你也别在这儿犟嘴了。”
她说着起身,将兆佳氏背后的大迎枕挪了挪,又重新扶兆佳氏躺下。
兆佳氏看着这一对姐妹花,心想这么好的姑娘,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两个小子。
她随口说:“规矩还是要看重的,两年之后就是选秀之期,你们阿玛已经写信给我,让我帮着寻摸两个靠谱的嬷嬷,教你们学规矩呢!”
一说“选秀”二字,如玉如英立即苦了脸,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兆佳氏揉了揉腰,轻轻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如玉脸上立即浮现笑容:“姑母也经过这一遭,照样和姑父琴瑟和谐,是羡煞旁人的一对,这我们都知道!”
说着如英也笑了起来。
兆佳氏也笑,脸上颇为安慰,只是还另有些话说不出口。她与十三阿哥琴瑟和谐,却是以十三阿哥的黯淡前程为代价换来的。若是十三阿哥依旧像以前那样,是个实权阿哥,是皇上的心尖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冷落、赋闲在家,他们夫妻两个,能否这么恩爱,真的还两说。
福兮祸兮,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凡人只管受着就是了。
少时如玉如英两个回到她们俩的寝居,如玉轻笑一声,望着如英,问她:“你可曾看出来什么没?石家那两个哥儿?”
如英一怔:“不都向姑母说过了?”
如玉却笑笑:“哥儿俩出门,不带伴当长随,两人一骑,匆匆回城,唯恐城门关了回不去。如英,被姑母盛赞的这一家,该是不富裕。”
如英想想也是。
如玉又说:“其实姑母提过一次,这石家是忠勇伯爵府旁支,当初没抬成满洲旗,依旧是在汉军旗下。家里没有长辈,除了这哥儿俩之外,只有两位寡居的太太。”
京中各八旗大户的家世人口,也是兆佳氏近来“教导”两个侄女儿的功课之一。毕竟她们出嫁之后,要代表夫家与母族出面交际,知道的人多些,并没有坏处。而如玉记性特别好,兆佳氏说过一次,她就一字不落地记住了。
岂料如英的反应是:“真的?这么说来,石家小哥儿的规矩和心性,都是那位做兄长的教出来的?”
如英那天倒是曾在大车的门帘缝隙里看见石咏一眼,此刻再回想,竟没什么印象了,可就是这样一位路人一般的人物,竟能带出石喻那样的弟弟,这点反倒令如英印象深刻。
如玉万万没想到妹妹竟然想到这上头去了,可她无法反驳,只能摆摆手说:“是又如何?总之与你我无关便是了。”
如英一想也是。石家门第其实不算差,然而家境却与自家天差地远,自己就算选秀被撂牌子,以后也不可能和石家有什么关联。想到这里,她便当石家的事儿是旁人家里的“故事”,听听便罢了。
从树村归来,石家生活一切正常,步入正轨。
石咏托人给树村李家捎了信,说是家里长辈都同意了二郎过来做“户下人”,只不过有个前提条件,双方约定了五年之期,五年之后再看,李寿若是到时候想赎身归家,石家自会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有了这一句,李寿更无后顾之忧,自然是辞别父母,背着个包裹就来了京城。石家早有准备,帮他安顿下来之后,又去寻了佐领梁志国,帮李寿登记了户籍,算是“户下人”挂在自家名下。
因这事儿发生在正白旗衙署,转眼便教正白旗都统、石咏的堂伯父富达礼知道了。富达礼回家便摸着胡子念叨:“咏哥儿眼见着是要发达了,前儿个刚听说他的官职升了一级,今儿个又收了‘户下人’。”
他心中在想:堂弟一家,有这个侄子在,重转兴旺,指日可待。
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传到富达礼的妻子佟氏耳中,佟氏眼珠一转,双手一拍,对丈夫说:“老爷,眼见咏哥儿家里发达了,没几个下人也不成,不如这样,咱们家拨一房下人到椿树胡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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