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英却抬起头,对十三福晋说:“姑母,姐姐,你们原不用为我惋惜。便没有皇家指婚,难道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么?”
十三福晋一听便微笑,点头道:“是这个理儿!即便皇家放了你们的牌子,你们六姑母七姑母也会替你们张罗,绝不会委屈了你们两个。”
如英见姑母说得诚挚,当即点头,给十三福晋送上一个淡淡的笑容。
可是如玉却不明白十三福晋的话:“姑母,您是说,皇家放了我们的牌子?”她只道这次没有参加复选,三年之后,是一样要选的。
十三福晋专程过来,就是要与两个侄女解说这件事,见如玉一脸骇异,十三福晋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是啊,前些时候礼部那边送来的消息。玉姐儿,毕竟再等三年,你们两人就都逾龄了……”
可是如玉却知道,她们眼下只有十四,待到三年以后,便是十七,真要论起来,并不能算是逾龄。而且礼部那边放了牌子,那只能说明,皇家不认为妹妹如英有这个福分,足以侍奉皇子,干脆便放了……
她赶紧问十三福晋:“姑母,请您务必说说清楚,皇家到底是放了妹妹一人的牌子,还是我们两人的牌子一起都放了?”
十三福晋面露为难,小声道:“玉姐儿,你和英姐儿是双生姐妹,本是一体……”
如玉不等十三福晋说下去,心里已经明白:这一回,倒霉的人依旧是她。妹妹固然是没攀上高枝儿,落了下来,可下坠的时候顺手将自己带了一把,结果两人便一起落下去了。
第148章
二福晋没了之后很长时间里, 京里人物只当的永顺胡同的忠勇伯府乃是丧家,上门吊祭的络绎不绝。刚开始富达礼只是伤感, 时间久了便哭笑不得。
石咏则一得闲就去永顺胡同帮忙, 毕竟忠勇伯府出面交际往来需要石咏这样已经出仕当差的, 不能总是让管事陪着宾客。
石咏主动过去帮忙, 也是石大娘叮嘱他的。石大娘说当年二福晋遭罪,自家什么也做不了,如今人都没了, 要是再袖手旁观, 这份愧疚便真一辈子都无法挽救了。这种事情上,石咏向来听母亲吩咐, 从来没有一个“不”字。也因为这个原因, 他与堂兄富安混得极熟,认识了不少与忠勇伯府有来往的人家。
说来也奇, 二福晋是石咏的堂姑姑, 可能是因为是出嫁女的关系, 石咏身上竟然没有服。刚开始他见富达礼服大功,心想自己怎么也得穿点儿什么吧,岂知四处问了一圈, 才晓得并没有。这个世上家族宗法将女子看得与旁人不同, 出嫁从夫,出嫁女与娘家的关系自动会减淡一层。
也因为这个关系,忠勇伯府中住着的瓜尔佳氏众人,除了富达礼是真心真意为二福晋感到痛心之外, 余人的表现便淡漠些。二伯庆德那里,每次一正式出面,总是淌眼抹泪地,感慨一下亲姊的过世太过可惜。但是石咏曾听说过,庆德私下里却赞过二福晋死得“是时候”,到底没有像老尚书那样,影响了孙女的指婚。
至此,石咏对二伯庆德原先保有的那一点好感几乎丧得荡然无存,然而他早先已经应允了庆德,要给堂妹准备几件好东西添妆的,这话却无法反悔。
所以忠勇伯府这里,就是富达礼这边在遮遮掩掩地给二福晋治丧,而庆德这里则在喜气洋洋地给闺女置办准备入宫的东西。
石咏虽然身上没服,但是到底需要避忌一二,不巧便错过了薛蟠成亲的喜事,只是事先送了贺礼过去,并且在薛蟠新婚数日之后找了个机会,将贾琏薛蟠一起约出来吃了一回酒。
据石咏目测,薛蟠成亲之后,变化颇大,以前一沾酒就是满口荤段子的,现在却正经了,也不向唱曲的姐儿挤眉弄眼了,言语里透着对新妇的十二分满意,仿佛此人成亲以后,终于正经了那么一丁点儿。
然而石咏与贾琏并没有多咋劝酒,薛蟠自己在兴头上,用一壶酒将自己灌了个烂醉,拦也拦不住,最后闹到撒酒疯扔器皿,薛家的管事不得不出来收拾赔罪,将薛蟠好生送回去才作罢。
贾琏与石咏二人只得相对苦笑:毕竟薛蟠的底子还在那儿,而且一吃酒就现原形那。
这日贾琏问起石咏那些古董玩器的事儿,说到他家二姑娘的婚期已经定在十月底了。石咏知道贾琏铁定会问起这个,连忙道:“琏二哥放心,东西我已经备得七七八八了。转天就给府上送过来,回头您看看行不行。”
早先贾琏送来的那一藤箱东西,其中适合作为添妆礼的古董玩器、字画条幅,都已经叫石咏给收拾出来,只需稍许再整理一下就可以再交回给贾琏。
这天与贾琏分别之后,石咏回到家,见过母亲和弟弟之后,独自回到自己的西厢,将以前完全修整妥当的古董玩器都一件件取出来,字画都挂在墙上,望着这么多的好东西,石咏轻声地打了个招呼:“诸位——”
“请问有能开口的没有?”
东厢里一片寂静,没“人”搭理他。
石咏瞅瞅自己桌上,一件件玩器被他都妥当守在了囊匣里。
囊匣,顾名思义,里面是囊,外面是匣,这个在后世也很常见,外面看是一只锦盒,里面则按照古董形状制作衬垫,铺上绫绢;将古董置于其中,大小完全吻合,严丝合缝。囊匣里面的织料柔软,囊匣外面则是坚硬的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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