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坐在一旁想了想,对石咏说:“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感情这前头半场,全部是热身,眼下这半场才是真正的较量!”
石咏微笑不语等人夸。他早先确实是这么谋算的,前半场是为了活跃气氛,唤起众人身体里买买买的血性,真正的较量,和众人翘首以盼的好东西,都在这半场。
旁边账房一面开着暗标,石咏便一面在纸上记着此次竞拍所得的总价,一转眼,这总价已经飙至四十万两,此时下半场的货品还未卖出三分之一。
石咏稍许放了心。他与十六阿哥一样,对于今天这场拍卖的期望值是拍卖总价扣去人工和前期的成本能过一百万两银子,这样他就有希望能帮十六阿哥补上内务府的窟窿。
接下来,只听外头掌柜高声道:“下一件拍品,乃是北宋定窑孩儿枕,底价五万两白银,请各位给出价格,价高者得。”
石咏听见这“北宋定窑孩儿枕”几个字的时候,瞬间有点儿恍惚,颇有些穿越感。因为这一件,在后世是名瓷中的名瓷,甚至在两岸的故宫博物院中都有珍藏。石咏曾经近距离仔细观察过,至今仍记忆犹新。
十三阿哥听闻,便低声问十六阿哥:“是宫中所藏?”
十六阿哥点点头,转身看向小田,小田便转身取了一只囊匣出来,由十六阿哥打开,推至十三阿哥与石咏面前。
这具北宋定窑孩儿枕,枕塑成俯卧的孩儿形,一只胖娃娃两臂交叉,卧于榻上,婴儿的脊背便作为枕面。
这胖娃娃扬起脸,脑门宽阔,大眼睛,圆鼻头,显得憨态可掬。十三阿哥见了,脸上登时露出温柔笑意,喃喃地道:“真是可爱!”
石咏眼中看来,则全是另一幅景象,他只见到这只瓷枕质地洁白通透,釉层均匀,釉色白润如玉,光亮可鉴2,是具有典型定窑风格的瓷器精品。
这时候十六阿哥便吩咐小田:“去和外面那掌柜打一声招呼,让稍等一等,命人捧着这只囊匣去外面转一圈之后,再让他们出价。”
小田立即应了。石咏他们几人则相视而笑,都觉得十六阿哥真是个狭促鬼,非要将旁人胃口都吊足之后,才肯让人出价竞争。
少时小田命人捧着那只囊匣,在外面转过一圈之后,安安稳稳地回到这间隔间里,十六阿哥将东西往面前的桌上一放,伸臂抱着后脑,口中喃喃地问:“究竟能卖出多少呢?八万两?”
“十四万两!”石咏说出了他的判断。
这只孩儿枕,放在后世是国宝,不能拍卖,可若是能拍卖,卖多少钱都不为过。因此石咏觉得十六阿哥的判断实在是太过保守,自己随口修正了一个数字。
十六阿哥闻言,当即想从椅子上跃起来,跃到一半差点儿闪了腰,赶紧坐正了一面用手揉着腰眼,一面问:“你说啥?”
石咏笑笑,没有再回答,目光则落在眼前的囊匣上,见到这瓷枕上的小娃娃身为一只枕具,却无比慵懒地枕在自己的双臂上,同时回头望着观者微笑,更显得这只瓷枕的烧造意趣无穷,匠心独运。
他看着看着,心底微微一动,好像觉得哪里不大对,又或是,这个形态,他好像在贾琏早先送来的藤箱里见到过的。他早先翻弄碎瓷的时候,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石咏决定,回去将那藤箱里的碎瓷片好好捯饬捯饬。他想,可千万不能让孩儿枕这种级别的文物就荒废他的东厢小屋里。
只是这念头刚一闪过,外头账房那里已经收起了众宾的报价,并且将最终中标的价格送到了这间隔间里。
十三阿哥好奇,先探头看了一眼,便扭头冲石咏微笑。
十六阿哥随手往自己口里灌了一口茶,另一只手将那中标的价格接了过来,一眼瞥见,差点将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去。只见那纸张上头赫然写着:“十四万零五百两。”
难怪这次连二次报价都没有,直接就决出了最高价,感情这出价之人十分聪明,在这个金额之上加了一个零头,若是有人与他一样出到十四万两,这个零头便足以让自己压过旁人一头。
十六阿哥双手一拍,赞道:“聪明!”也不晓得是赞石咏猜得准,还是赞那出价之人。
这孩儿枕一出手,所售之物的总价立即又往上飙了一层。十六阿哥长长舒了一口气,将心放下。待得整个拍卖结束,拍卖总价竟然累积至一百二十万两有余。除去松鹤楼的场地、餐点和席面、薛家所出的人工,十六阿哥净得一百一十万两总是有的。
十六阿哥原本对净得一百万两没抱多大希望,可是眼下竟然还多赚了十万两,一下子喜出望外,抱着算出来的总价单子呵呵傻笑。
十三阿哥也忍俊不禁,微笑着望着弟弟,似乎在笑他堂堂一个内务府大总管,怎么就这点出息的?
少时,外面的掌柜便恭请众宾下二层楼休息,同时账房会与各位按请帖上的编号结算钱款,交割货物。除了各人拍下的物品之外,还包括此前做“扑卖之戏”买下的一等到五等各类彩头。
“另外,请诸位收下我等主家奉上的小小心意,”负责主持拍卖的薛家掌柜扯着嗓子喊了一晚上,此刻嗓音已经有些沙哑,“并恭请各位明日继续来参加第二场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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