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晴神经极为大条,听了大小姐的训斥,反而恍然大悟似的说:“原来这不是好话呀!我道金嬷嬷特为讲出来的,是个什么新闻哩……那我知道了,我不去传了,免得旁人也这么骂我!”
如玉一皱眉,望晴一向只听如英的话,听不进自己的指教。然而如英却眼光一闪,马上问:“快说,将金嬷嬷说与你的这桩新闻都说来听听,一字都且别落。”
望晴微觉奇怪,但也不在意,只顺着主子的话往下说:“金嬷嬷说了,那位小姐原本是个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又生得如花似玉,可就因为这个,被家里送了去家庙里修佛,修着修着就病故了……”
如英与如玉对视一眼,都在猜测金嬷嬷故意这样曲折传话,究竟是个什么用意。
这种事也不算少见,大家千金,竟与乳娘之子相恋,闹出这种“丑闻”,令家族蒙羞,想必“病故”之外另有隐情。只是,这样的传闻,究竟又与她们两人有什么关系?
只听望晴笑嘻嘻地往下讲:“可是后来啊,旁人才知道,这位小姐的确有位奶兄,但是已经故去很多年了。大小姐、二小姐,您二位说说看,金嬷嬷说过的,难道不是个鬼故事吗?二小姐,您……您怎么了?”
望晴兀自不明白,却见如玉与如英两个,齐刷刷地变了脸色,都是脸如白纸,相互对视,一个字都说不出。
望晴心想:看起来,这真是……鬼故事了!
第170章
如英与如玉听了小丫头望晴转述的“鬼故事”, 都是变了脸色,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里传的八卦, 也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这摆明了是姨母托词“传闻”、“故事”, 用这种方式出言恫吓。
在室女婚聘由父母做主, 若是姐妹俩行事不如安佳氏的意,将来若是姻缘不谐,自己娘家这边一点助力都无, 这倒也罢了, 但若真是像望晴所转述的,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连命都丢了, 岂不冤死?
如英想了想,对望晴说:“这件事, 不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家能随随便便挂在口上的, 回头要是被人捉住了错, 我也救不得你!”
望晴一吓,吐吐舌头:“这事儿这么吓人,好小姐, 我再也不说了。”她冲如英如玉两个蹲了蹲, 往后退去,却被如玉叫住,对她说:“你找个机会,回去说与金嬷嬷知道, 就说她说的这桩‘故事’,已经一字不落,都说与我们两人知道了。”
望晴应下出去,如玉与如英才稍稍舒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只见彼此眼中都现出恐惧。双胞胎心意相通,都是向对方伸出手,彼此一握,只觉得触手冰冷,与自己一样。
“姐姐,真的要这样……么?”如英低着头。她指的“这样”,便是让望晴再去给那边回话,表示那边的意思二人已经完全“知道了”。
如玉无奈地说:“不这样又能如何?你难道还没看清风向吗,如今父亲一向听她的话,老太太也被她哄得极好。你我若是真的违拗她的意思,还真能从她手下讨得了好去吗?”
两人将账册一起送去老太太那里,事先根本没有知会过安佳氏,显然就是因为这件事,不合继母的意,所以安佳氏才会命金嬷嬷这样变着法儿来敲打她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些事儿,单凭我们自己,实在没法儿左右,只能等着。”如玉见如英神色间颇为黯然,忍不住低声劝道,“待到你我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了,恐怕才能好些。”
如英依旧皱着眉,肃容道:“可姐姐没听那边的意思,不就是摆明了要借婚姻大事摆布我们吗?我们难道就这样平白受人摆布,一声也不能吭?”
如玉望着妹妹,不说话,静静地观察这个妹子。
这段时间里,府里又是治丧,又是守孝,如英和其余人一样,都是清减了不少,以前时常挂在嘴上那等幼稚言语少了很多,只是偶尔还会犯浑,比如眼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受人摆布,天经地义。
如玉忍不住想:自从被宫里撂了牌子,看得出来,如英嘴上不说,心里到底还是受了些影响。当初如英原本有借选秀的机会,一朝飞上枝头,挣开家里族里的影响,将来若是有幸,再回家中的时候,已经份属君臣,即便是生父继母,都要向她行礼的。
如英当初还口口声声不屑被旁人挑选相看,如今这被人挑选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乖乖地受人摆布,也不晓得如英悔是不悔。如玉想起旧事,想起她们姐妹的命运始终绑在一处,一个落选,另一个便也同样被撂牌子……可这也怪不得谁,只能说是造化使然。如玉心里便又是一样的黯然。
于是她坐到如英身边,伸出手拍拍妹妹的手背,柔声说:“将来怎样,你我究竟何去何从,终究是未知。如今既出了这样的事儿,少不得我们两姐妹要站在一处,彼此支持。英姐儿,你听我一句,我知你心里存了好些与旁人不一样的心思,可眼前这世道就是这样,由不得你任性。”
她真诚地说:“以后的事,也都由咱们姐妹一点点商量着来,好不好?”
如英望着姐姐,双眉一敛,原本待要说些什么,可是望着如玉眼中的祈求,终于点了头,说:“姐姐你说什么呢?如英以后……凡事都会听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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