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赶紧将石宏武往府衙内请:“京里如今如何了?来,先交代了公务,之后你我旧日同袍,要好好叙叙旧!”
石宏武一面随年羹尧往内,一面颇为伤感地道:“回大人的话,京里一切都好,只是侧福晋膝下的小格格……”
待在年羹尧处交代了公务,石宏武则回了自家,一路上在回想年羹尧的问话。
年羹尧不止问了雍亲王府上的情形,也问起了十四阿哥那边的状况,毕竟雍亲王与十四阿哥乃是一母同胞,他们这些做臣下的,两边的情形自然都不能落下。当听说石宏武堂兄之女被指婚给了十四阿哥膝下长子弘春之后,年羹尧似乎也颇为高兴,连连恭喜石宏武。
接下来便是年羹尧与石宏武商量,如何渐渐恢复他昔日的身份与官职。这时石宏武这才发现,当初将他“误认”做“王千山”的那些同侪们,要么调出,要么已经病故了。
“看来真是误会一场啊!”当时年羹尧笑道,“不过若是没有这么一出,宏武兄弟也没有机会坐享齐人之福……”
石宏武苦笑,他若有的选,便压根儿不想坐享齐人之福的,如今真是骑虎难下。
“爷!”
石宏武一回到家,他在川中这边娶的一房妻室孟氏便迎了出来,将一双儿女向石宏武一推,口中轻声说:“快叫父亲!”
石宏武望着一对粉妆玉砌的小儿女向自己磕头行礼,忍不住便想起喻哥儿嘟着嘴的倔强模样,心里登时像被扎了一下,他顾着这头,便会负那边良多,这可怎生是好。
那边孟氏却很冷静。孟氏之父亦是年羹尧手下,因此石宏武在京城那边的事情一出,孟氏没多久就从娘家知道了消息。当下她恭敬向石宏武行了一个蹲礼,口中道:“恭喜爷,身世大白于天下。”
石宏武从孟氏脸上见不到多少惊讶,心里反而有些吃不准,只斟酌着说:“秋儿,只是京中那边,京中……”
孟氏不哭不闹,态度淡然,这份镇定反而将石宏武给震住了。
他们所居的住宅后院对着蜀中的崇山峻岭,所谓窗含西岭千秋雪,此时孟氏扭头向外看去,自能眺望山峦起伏,积雪犹在。
孟氏淡淡地道:“妾身自小没出过远门,听闻京城繁华,有机会还是想见识一番的。”
石宏武:……
“再说了,两个孩儿,也当认祖归宗,大姐儿在旗,日后若是要选秀,也还是有伯府支持会好些。”
感情孟氏已经看清了将来,一早就拿定了主意要携子回京的。
石咏丝毫不知四川那里年羹尧究竟是怎样看待他的,反正他这里是头疼无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羹尧的缘故,雍亲王那里发了话,说是弘昼开蒙学书,也一应交给石咏了,反正他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石咏不大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觉得雍亲王似乎隐隐透着的那意思,若是将来年侧福晋再养下小阿哥来,大约也是要交给他教导的。
他的“少儿书法”辅导班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然而石咏身边多一个弘昼,却令他极其头疼,比教起弘历来几乎要头疼十倍。
弘昼比弘历只小一岁,与弘历开蒙的年岁完全一致。但是这孩子极不省心,是个你将他放到书桌跟前他也扭股糖儿似地要从椅上往下爬的家伙儿。而且弘昼写起字来,几乎就是“佛系学书”,写好写孬全不论,石咏布置下的功课,弘昼会三下五除二一起写完,可写出来的,简直就像是鬼画符一样。
这孩子,压根儿就不像石咏当年教过的石喻和弘历,完全没有任何“上进心”,压根儿就不想好好学书。
石咏有时也气,觉得这孩子迟早有一天会将自己逼成“佛系教书”,教成啥样是啥样,等混到日子他就走人。
因为这个顽劣的儿子,身在内在的庶福晋耿氏,以及雍亲王本人,都托人给石咏传过话,让石咏别有顾忌,只管好好管教。雍亲王甚至说了,此子顽劣,石咏若是见他不服管教,就直接抓起来饱揍一顿,阖府上下,绝不会有人对石咏说半个字。
可是石咏心想:这位是未来的和亲王……他哪儿敢那?再说了,棍棒未必就对他的教学真有帮助。
所幸的是,最后石咏还是找出了对付弘昼最合适的工具:弘历。
他索性将四阿哥和五阿哥搁一块儿教,每次弘历上课的时候,就将弘昼放在旁边,旁听弘历学书。
说来也奇,弘昼这个孩子,谁都不服,只服四哥。只要弘历在他身旁,弘昼就能安静下来,久而久之,弘昼也就能将石咏所教的内容听进去一二了。等到石咏给弘历讲解完,布置了功课,他再来指点弘昼,这会儿弘昼就已经安静许多,乖乖地将石咏所说一一记下,然后提笔练习。
有时候弘历在一旁,也会指点弟弟几句,虽说弘历自己也才练字练了没多久,可毕竟自己亲身经历过,有些心得体会,弘历也不藏私,都一一教给弟弟。这样一来,弘昼渐渐能坐得住了,而且写字也终于开始上道,一笔一划,开始写得像样。
这些自然都教雍亲王的人打听得一清二楚。雍亲王那边便托人传话,说石咏教得甚好,不仅仅教人学书,也教人孝悌,指点兄弟二人的相处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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