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眼看着石喻脱下外袍,里面是一件羊皮的小马甲。石咏认得这件衣服,知道是早几天如英和几个丫鬟们一起赶制的,算不上是太精致, 不过小羊皮柔软而保暖,很是实用。
搜子大约命石喻将马甲脱下,石喻当即脱衣,将马甲递给搜子,随后自己打个哆嗦,赶紧也跺跺脚,朝双手里呵了一口气。好在那马甲就是整个一层羊皮,中间没有夹层。搜子整件衣裳看过,很快就塞还给石喻。石喻赶紧穿上。
石咏远远地看见,一颗悬起的心才将将落下。
远处石喻接过通过检查的考篮,似乎回头往石咏这边看了看,又对一旁候着的李寿说了一句话,便迈着大步子进号舍去了。
排在石喻后面的一个考生,也一样被要求脱衣。这人将外袍脱下,里面便是一件夹衣。夹衣搜查挟带比较麻烦,那搜子将衣裳拿到灯笼底下,对着光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才将衣裳还了过去,那考生已经冻得够呛,抖抖索索地将衣服穿上了,才接过考篮,也进号舍去了。
石咏忍不住回身握住如英的手,感慨道:“还是如英想得周到!”
他哪里能想到羊皮马甲与夹衣的区别。
如英朝他眨眨眼:“不过向姜师娘打听打听,这又什么难的?”
这小窍门儿竟是如英去了学塾向姜师娘打听的。石咏真是没想到。他捧着如英的小手摩挲两下,说:“媳妇儿,辛苦你了!”
“茂行哥,知道你替喻哥儿紧张。不过我瞅着喻哥儿还好,你且信夫子的话吧!喻哥儿这趟一定是能过的。”
石咏也隐隐有种预感,石喻一定能通过县试,毕竟童生试只是人才的初级选拔,而县试也大抵是考基本功,事先准备周全了,当是能过的。然而他却有好些话想对如英说:“如英,你不知道,这个弟弟,是我一点一点儿看着他长大,教他读书写字,送他进学……如今又送他来考场。你能体会我这心情么……我,我实是又为他骄傲,又为他心疼。”
如英点点头,表示理解。
石咏又说:“尽管如此,但我看着他适才大步流星地走进号舍去,我就觉得这孩子真的长大了。”他心中忽然间满是老父亲的安慰,“都说长兄如父,我这回好像真的终于亲手养大了一个儿子似的……”
马车内光线幽暗,外头的灯火从马车的车帘一角映进来,映在如英脸上。如英听了这话,忽然俏脸微红,赶紧低下头,没敢往石咏那里看。
只听马车外面李寿的声音响起:“大爷、奶奶,二爷说得没错,你们果然在这儿啊!”
石咏与如英:……啊?
“二爷进场时留了句话,说外头冷,他已进场了,大爷和奶奶就早些回去吧!”
石咏与如英面面相觑,感情石喻早就猜透了石咏夫妇不放心,会偷偷跟到这考场跟前,刚才石喻入场之前吩咐李寿,想必就是要李寿转告,让他们夫妇安心吧。
如今县试的考试制度石咏已经打听过了,县试总共有五场之多,每场限当日交卷,不给烛。考生考完之后交卷出场便可。
每一场考试考完之后,顺天府便安排人立即阅卷,阅卷完毕之后便是放榜。只有取中的才能参加下一场考试。也就是说,每一场考试都会淘汰一部分“不合格”的考生,只有通过考核的人才能继续往前走。
石咏忍不住吐槽,这哪里是考试,这分明就是“闯关”么,非得一关关都闯到底,这对考生的心理绝对是不小的心理压力。
岂知还有更绝的。在每一场考试中,取中且成绩位于前列者,下一场会将在考场内的“坐堂号”向前提。也就是说,一次考得好,下一次就得坐得离监考的考官更近一些,接受更加“严苛”的监督,同时也可能会接受考官的现场提问,以防有考场作弊之事发生。
石喻进场之后,李寿自告奋勇在号舍之外候着。石喻悄悄将如英送回椿树胡同,随后自己去内务府府署上衙。
衙门那里,十六阿哥很爽快地同意石咏早退。于是石咏待未时一过,就急急忙忙地往崇文门赶,赶到号舍门口,李寿已经不在那里候着。石咏猜石喻必是已经交卷,应当是回椿树胡同学塾去了。
果然,石喻和与他一起参加县试的几个同窗一起,都聚在椿树胡同学塾里,正在给师弟们“传授考试经验”,姜夫子在一旁听着。他见到石咏赶了过来,笑着与石咏见礼,并且打趣道:“石大人放心吧,令弟这一场是铁定能过的。”
姜夫子说得没错,县试第一场,考的是四书文二篇、五言诗一首。录取较宽,基本上文字通顺,回答切题者,都能取中。
学塾里姜夫子的弟子,这一次前去考试的有八人,其中一人是上次因病没有完成考试的。除此之外,其余六人都是与石喻一般,年纪相仿的孩童,其中以石喻和姜夫子的儿子姜鸿祯最为出色。他们这些参加考试的考生归来之后,姜夫子便安排他们与学塾里其他孩子一起,交流他们在考场里的经历。
石咏心知姜夫子这样的做法,是让学生们对参加科考事先有些了解,越是了解,到时便越不容易紧张。石喻他们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上回下场的师兄们,也曾一样事无巨细地讲述了科场中的种种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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