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柱是如玉的叔叔,穆尔泰不在京中,他便代表穆尔泰出面。除此之外,十三福晋听说这事便不平得很,自告奋勇前来,还拉上了她六姐伊都立夫人。伊都立夫人原本在山西,错过了如玉生产时的事,如今因故回京,再不能作势旁人欺负她已经故世的大侄女,于是与十三福晋一起,充当了如英的左右护法。兆佳氏一大家子不少人,浩浩荡荡便往安佳氏府上去。
可巧的是,在安佳氏府上,她们还真堵住了上门要给哲彦说亲的冰人。
如玉过世刚过百日,如今哲彦身上还有着妻子如玉的服,论理这出服之前,是不应议亲的。可这实在是架不住哲彦娘太着急,想等哲彦一出服,便立即操持婚事,将填房娶了家来,毕竟哲彦也老大不小了,她等着抱孙子。
这下子兆佳氏一家子女眷一下子抓住了安佳氏的把柄,安佳氏内宅的花厅几乎成了鸭塘鹅塘,哲彦娘被绝望地淹没在其中,她百般解释,兆佳氏的女眷没一个听在耳中的——因为听不见啊!
外头哲彦则被白柱和石咏两个人夹在中间,老老实实地坐着,石咏说什么,哲彦就应什么。石咏说要认沛哥儿为养子,哲彦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应了。
最终结果,便是安佳氏一家子认怂,兆佳氏的女眷发泄一通之后气哼哼地走人,同时扔下一句话,兆佳氏的女儿留下的血脉,由不得人糟践,对不住,这就带走。走的时候如英还留了个心眼儿,顺带手讨回了香桃的身契,不忘了提醒舅母,如玉的嫁妆单子在娘家可还有着一份。
等女眷这边最后哲彦将石咏送将出来,脸上挂着感激:“茂行,多谢你肯认下沛哥儿。有些事,我的确是有心无力,即便想做,也做不到。沛哥儿的事,的确是我愧对发妻。你肯出面,着实是帮了我的大忙。”
石咏摇摇头,道:“不用谢我,这是拙荆的意思,我不过顺着她的心意去做这事儿罢了!”
哲彦闻言顿时噎住,扪心自问,若是自家媳妇儿要自己做这样的事儿,他会不会肯——最终结论是他与石咏差得太远,两人实在是没法儿相比。
“英表妹真是嫁对了人啊!”哲彦与如英也是表兄妹,从小就相熟的,此刻竟生出这种感慨。
石咏无奈地看看哲彦依旧俊雅的一副皮囊,沉默片刻,最终说:“你识得荣国府贾家的宝玉么?”
都是京中的大家子弟,又四处沾亲带故的,哲彦那里不认得,便问怎么了,石咏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真是个很不错的人,真的很不错!”
说罢,石咏一背手,不再理会哲彦,赶紧追上白柱,他还要跟着这位叔叔一起去正白旗旗署,帮沛哥儿办一切户籍上的手续。
白柱低声问:“茂行,你真的要这么做么?你这身上还有着爵位……”
若是要将沛哥儿落户落在石家,那沛哥儿以后就可真是石咏货真价实的“长子”了。回头石咏与如英自己的长子生出来,立即变成次子。石咏身上还有个三等轻车都尉的爵,将来石咏过世,就是长子袭爵。所以白柱才担心石咏后悔。
石咏笑着摇摇头:“这些孩子们,若是只晓得靠着祖宗荫庇,什么爵位落到他们头上都没用。唯有扎扎实实地自己过日子才是要紧。我的儿子,若是连这点儿都做不到,便定是我这个做老子的,没有以身作则,教子弟教得不妥当。”
白柱想想也是,以前明明见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如今不也有了爵位身家。待石咏的儿子生出来,能承继了当爹的这股子劲儿,不愁挣不出自己的将来。于是白柱登时释然,再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带他去正白旗旗署。
其实石咏知道,他头上那个爵位,只不过是当初为了娶亲好看,上头才赐下来的,若是传给子孙,还要减等,真没什么用。还不如将孩子从小教起,教他们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
在正白旗旗署,石咏将所有的手续尽数办完。石家与安佳氏同在一旗,但是不是一个佐领之下,因此稍许麻烦了一下。但是两头的佐领都看在都统大人富达礼和白柱的面子上,火速将手续给办了。之后沛哥儿的户籍就落在了石家这里,写明了是石家的养子。
这件事京里不少人知道,但并不觉得如何奇怪,毕竟沛哥儿出世的那日天象太过骇异,沛哥儿不得亲生父祖这边待见,也情有可原。而石家这边,石家的大奶奶与已经故去的安佳氏三奶奶是双胞姐妹,愿将外甥抱过去养,也无可厚非。这样的安排,对两家都好。甚至有人觉得,与其让沛哥儿克这克那的,还不如让别家抱了养,安佳氏这头,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当然,安佳氏与兆佳氏两家就此生分,在旁人看来,也属常理,人走茶就凉,两家之间,老一辈小一辈,都已无在世的姑奶奶在对方族中,就此疏远,本是常情。
沛哥儿便从此养在石家的椿树胡同小院儿里。因有乳娘住着不便,所以沛哥儿安排在了石大娘和王氏那一进院中。说来也奇,这个小哥儿大约真是命硬,身在襁褓之中,就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可是自打到了石家,始终活泼壮实,似乎见风便长,又不闹腾,成日吃睡,特别好养活。石大娘与王氏都特别喜欢这孩子。
大约男孩儿肖母更多些,沛哥儿看起来继承了如玉的眉眼,因此与如英也很有几分相像。齐佳氏与十三福晋来看过两回,都觉得这孩子抱回来是抱对了,看上去真与如英自己的孩子一般无异。
52书库推荐浏览: 安静的九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