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却非常真诚地望着他,说:“我相信你,相信你根本没有犯戒的心思。”
马国贤这时候却松开石咏,双手互握,将手肘搁在桌面上,自己冲石咏跪了下来,沉痛地道:“哦,咏,感谢你愿意相信我,让我向你忏悔吧!”
作者有话要说: 1骆宾王《讨武曌檄》
2意大利传教士马国贤确有其人,也确实亲历了康熙在畅春园驾崩的那一晚。他的记录是“驾崩之夕,号呼之声,不安之状,即无鸩毒之事,亦必突然大变,可断言也。”该传教士并未有其他添酱加醋之言,本文所述乃是一部分当时流行的“阴谋论”“篡位说”,实为杜撰,不可尽信。但是康熙驾崩之事,当时在京中的不少传教士都有记载,以及朝鲜在李朝实录中也有反应。其中的记载多有自相矛盾、对不上事实的地方。因此真实情形到底是什么,可能只有人类发明时空穿梭机之后才能完全掌握了。
第345章
“我确实是为了虚荣, 受了旁人的诱导,旁人说大家都会相信我这个传教士的记载, 所以动了毁谤贵国大皇帝陛下的心思, 没有说实话。”马国贤非常沉痛地忏悔。
石咏则赶紧比个手势, 暗示坐在暗处的一名书吏, 将马国贤说的话都当做口供记录下来。而马国贤则丝毫没注意到这些,他只管滔滔不绝地将他去贝勒苏努家中传教,偶遇辅国公阿布兰, 阿布兰听说他在圣祖驾崩之夜逗留在畅春园, 便向他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非常好的“提议”,建议他将这一段经历加一点“猛料”, 回欧洲之后出版这段来自东方的秘史。
马国贤虚荣心作祟, 盼着自己也能成为马可波罗那样,给本国读者介绍神秘东方的人, 被世人所记住, 于是修改了自己的日记, 增加了一部分自己没有亲眼所见的内容,说成是自己的亲历,并且有意无意地暗示了康熙传位过程中曾经出现纠纷。
待马国贤“忏悔”完毕, 石咏也非常真诚地反馈:“听到这样虔诚的忏悔, 我非常愿意相信马国贤先生的悔改之心。实话告诉你,你的文字记录很有天赋,除了大皇帝陛下夸赞之外,我和刚才那位王爷拜读过, 也觉得非常精彩。我们想问你,愿不愿意接受皇家的赞助,像马可波罗那样游历中国广阔的疆域,并且记述所见所闻?”
马国贤惊讶地张大了口,半晌,方才急急地问:“咏……咏大人,这是真的吗?”
石咏点点头:“这自然是真的。将有我们理藩院的差役,陪同阁下,走访各地,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我们大皇帝陛下真诚希望,阁下可以写出一本写实的,真实反映东方面貌的作品,加强东方与西方诸国的交流,这一向是先皇圣祖康熙的心愿,当今的皇帝陛下也非常期盼将先皇的这一遗愿继承下去。阁下自然是最佳的人选。”
这个消息,对于马国贤来说,实在是太意外了,他这才刚刚痛哭流涕地忏悔了一番,这时候天上便有馅饼砸了下来,正中他的脑门。马国贤一时觉得晕乎乎的。
“待到你写完这一本专著,我们自然给你颁发毫无瑕疵的传教凭证,并且会向你们的教廷赞美你的贡献,如果有机会,我们也可能会考虑赞助你的著作出版,让你青史留名,享誉世界。”
马国贤听不懂“青史留名”是什么意思,但是大致明白,他如果做这里的人想要他做的事情,他便可以获得各种资源和辅助,但前提条件是,他的“专著”,是正面的,忠于现实的,是东方文化的一种正面输出,否则他还是没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传教凭证。
马国贤在两者之间权衡了一下,向石咏伸出手:“亲爱的咏,成交!”
石咏虽然觉得这个称呼很“肉麻”,但他很高兴马国贤是个识时务的人,便也用力回握马国贤的手。
暗处原先坐着的那名书吏,便拿着马国贤的“口供”,悄无声息地从室中溜了出去。
对马国贤的审问,牵扯出了国公阿布兰和贝勒苏努。这十七阿哥与石咏就都管不着了。石咏因为在南书房行走的关系,曾听见廉亲王允禩保举阿布兰,而雍正则准其所奏,似乎因为阿布兰支使马国贤的阴谋没有得逞,便不曾额外降罪阿布兰。倒是苏努府中因为有个子孙犯了不法之事,受了宗人府的处罚。
随着马国贤的出京,这件事似乎就这么悄悄过去了。
而石咏却在理藩院张罗起了另一桩大事。目前理藩院除了管辖域内各族之外,名义上仅仅负责处理对鄂罗斯公国的外交关系。石咏认为这种处境对理藩院而言很尴尬,既然管着鄂罗斯,倒不如干脆建立一个衙门,将所有对世界各国的外交关系全部管起来。
十七阿哥不反对理藩院与洋人往来,反正他时常需要对付鄂罗斯公使那个大胡子。“可是,茂行,你觉得,真有必要再单独建一个衙门,将对各国的关系全部管起来?”
石咏点头:“当然得管起来,咱们只对着鄂罗斯公使一个怎么行?鄂罗斯也是个大国,边境绵长,不仅东方边境对着咱们,在西方边境上,它也有不少对手。既然鄂罗斯敢打喀尔喀蒙古的主意,咱们为什么不也打打鄂罗斯对手的主意,建立起外交关系,哪怕狐假虎威,也可以吓唬鄂罗斯让它对咱们不敢轻举妄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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