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修文物_安静的九乔【完结+番外】(841)

阅读记录

  于是,礼部一名在武英殿编书的老臣先跳出来, 说理藩院职责乃是“成法”, 并坚指石咏年轻,轻浮多事,又有什么理由随意改动祖宗成法?

  岂知雍正早就在守株待兔,等着这等言论呢, 此人一出,雍正便给他演算理藩院的由来:天聪五年始建、崇德元年改了一次、崇德三年才得了“理藩院”这个名号、顺治元年改了一次、顺治十六年与顺治十八年各改了一次,康熙四十年又改了一次,“自从建院之始,就一直在改!”雍正理直气壮地说,“就算是祖宗成法,也总有需要因势而变的一日,为何皇考、先帝们能改,朕就不能改?”

  这话无从驳起,群臣们便就此哑了。雍正帝顺势将他酝酿好久的话一气儿都说了出来,“你们都道这理藩院的年轻臣子是多事么?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朕告诉你们,朕即位之初,便觉人心玩愒已久,只晓得因循守旧,乃至百弊丛生!指石咏多事之人,便最是浅见无知之辈。”

  在场的人听雍正帝发作礼部老臣,都为这一位捏了一把汗。毕竟雍正此前不久刚刚发落了陈梦雷。陈梦雷一直是诚亲王允祉的旧人,雍正即位,诚亲王这个皇上的兄长地位就非常尴尬,陈梦雷也因此受到牵连,一把年纪,竟落得个流配黑龙江的下场。而眼前这礼部老臣原本也是诚亲王的旧人,此刻却不知好歹,被竖了靶子,一头撞到了刀口上。

  所幸雍正骂完“浅见无知之辈”之后,就没有再指责那位老臣了,只说:“是朕让你们公开议论此事的,没道理让你们因议论而获罪!”他便让众臣子继续议论,自己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然而别雍正这样狠狠地批过一回,便等于为此事定了调,于是满朝文武只管议起这“各国事务衙门”的各种细节,总之没有人敢再说石咏是“多事”了。

  石咏听着,晓得雍正正是借他这次理藩院改制的事情发作,教训臣子们不得一味苟且,不得懒政。然而他这次过关过得轻松,但是理藩院如何处理外藩事宜,毕竟与眼前这些人并无切身利害关系,往后雍正的新政当真触动到了某个阶层的利益之事,龙椅上这位所受到的压力只有更加沉重。

  可也只有等到了那时,才能凸显这位“是这样汉子,是这样秉性”,直率且一往无前的性格吧?

  待众臣廷议之后,石咏将那些细枝末节的意见全部采纳,重新制定了一份新的“各国事务衙门”章程之后,新衙门的纲领性文件就此诞生,而且顺利通过。石咏身为理藩院走马上任的“新”侍郎,奉命烧起三把火,招兵买马,组建新部门。

  这个部分与旧理藩院的职能,除了在对鄂罗斯往来一项上有重叠之外,与旧理藩院全然无涉,所以理藩院的旧人也不来干涉石咏的新差事。而石咏以前认识的洋人、公使,甚至通译、皇商也较多些,很快他就拉起了一个小队,似模似样地张罗起来。

  洋人们听说成立了一个新部门专门处理他们的事,负责主持的人物又是他们都认得的石咏,大多欢欣鼓舞。不知为何,他们都觉得石咏此人好打交道,又非常适应西洋人士的处事与交往方式,所以都像马国贤一样,只称呼他的名字,管叫“咏”,或者“咏大人”,又是一见他,就上来行贴面礼,冲着他的脸就贴上来,害得石咏赶紧制止,随后教导对方要入乡随俗。

  当然,由此石咏也知道了自己亲切有余,而权威不足,所以有些重要差事的时候,便不得不拉十七阿哥出面,此乃后话。

  石咏完成了理藩院的头一桩重要工作之后,也没忘了去忠勇伯府见一见大伯富达礼。毕竟他如今在御前走动的时候多,富达礼也盼着与石咏说道说道,把握一下这位皇上行事的风格。

  结果这日,他没遇上富达礼,却遇上了二伯庆德。庆德再次神叨叨地将石咏拉到一边,细声细气地对石咏说:“咏哥儿,二伯有件事,正好要与你说个清楚。”

  与此同时,伯府二门内有车驾出来,石咏晓得应当是女眷造访伯府老太太富察氏,赶紧避在一边,一瞥眼,却发现那车驾上面竟是他石家的徽号。

  “这个——”

  石咏有点儿发呆,近来他一心都扑在理藩院的差事上,心思想不到其他,有时候反应也很慢,容易发懵,颇有些他当年“石呆子”的模样。他不记得母亲和媳妇儿提起,最近要来造访伯府啊?

  但这时候庆德赶紧拉他,说:“二伯今儿个来找你,就是为的这个事。咏哥儿,找个机会写信给你宏武叔,劝劝他,别让他再犯傻了!”

  此时的庆德,早已一扫此前新君即位时候的颓丧,精神振奋,眼中亮晶晶的全是光彩,拍着石咏的肩膀,小声笑着,指着那车驾说:“那才是你二婶呢!”

  石咏一眨眼,他陡然明白了庆德的意思——刚才出去的那座车驾,不是别人的,而是孟氏的车驾。所以庆德让他劝石宏武二叔的:竟是重新认下孟氏作为正妻。

  石咏一下子心生反感:话说这叫什么?他二叔石宏武当初再怎么摇摆,也好歹是个堂堂七尺男儿,拿定了主意就不带再换了的!难道一纸析产别居的协议,对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的毕生承诺,就可以这么轻易改变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安静的九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