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四儿又去寻马齐夫人,理直气壮大言不惭:这回是您的亲孙女,您总做得了主了吧?马齐夫人简直要厥过去,毕竟在京中的大家命妇之中,像李四儿这样不知礼数的人实在是不多。而李四儿偏又没脸没皮,百折不回,死缠烂打,不为儿子讨个称心如意的佳妇是决不罢休。
马齐夫人无可奈何之下,耐下性子向李四儿解释,说是今年她这一位应选的孙女,已经名花有主。
李四儿:“啥?皇上的表弟看上的人,还就能名花有主了?”
马齐夫人:皇上的……表弟?
李四儿这句话被马齐家的人“不慎”传了出去,于是乎京里的人立即就都知道李四儿的宝贝儿子玉柱被佟家人认作是皇上的“表弟”。
须知雍正管隆科多叫“舅舅”的敬语,是为了昔年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的养育之恩,同时也是不断在提醒隆科多,佟氏一家,始终都是外戚。只是如今隆科多的小妾李四儿,竟能这样没脸没皮地攀上来,将自己的儿子说成是皇上的表弟——当然在她心里也话也绝没错,“舅舅”的儿子,可不就是表弟么?
此事富察氏自然不敢答应,便推说孙女要选秀,将事情都推到了皇家那里。李四儿便去求了皇后,皇后不知雍正的意思,自然无法答允,只得与李四儿虚与委蛇一番,将她哄得好好的送出了宫。
消息在京里传开,说什么的都有。石家的人自然是为弘暾和小富察氏感到不平。如英最熟悉小富察氏,更加晓得京中的八卦,一圈传闻停下来,最为富察小姐感到不平:“但愿皇上与皇后千万别听那妇人的鬼话,玉柱虽然领了个侍卫的头衔,可是那品行真的是不端。千万莫要将富察小姐指给玉柱才好。”
石咏一想也是,在京里的勋贵谁不知道这玉柱是个纨绔,整日只知斗鸡走马,惹是生非。连隆科多费尽周折,为他谋来的体面差事,也不过每日去点个卯儿,对付过去了事。这样的子弟,若是配马齐的孙女,那还真是将女方辱没了。
岂知忠勇伯府完全不像石咏与如英夫妇那么乐观。富达礼与庆德这对兄弟难得的意见一致:毕竟距离皇上处置年羹尧也还未过多久,朝中关于皇帝那“飞鸟尽、良弓藏”的议论还未息。若是现在皇帝在儿女亲事上直接抹了佟家的面子,恐怕又会引起针对隆科多的朝议。皇上的名声也是要紧的。
此外,富达礼等人都没有将这事的另一层拿到台面上说:毕竟隆科多眼下一手抓着京畿防卫,当年曾凭一己之力,将畅春园围得水泄不通。隆科多的实力与手段,不是年羹尧那样驻边大员可比的。
然而到了八月底选秀的结果出来之时,宫中直接下了指婚的旨意。李荣保之女富察氏指给四阿哥弘历为嫡福晋,马齐第三子福庆之女富察氏指给怡亲王世子弘暾为嫡福晋。
李四儿听说皇后没能让她遂了心愿,登时在佟府里闹将起来,要直接进宫与皇后对质:“这叫什么道理?皇后早先答应得好好的,这时候怎么竟说话不算话了?”
岂料就在李四儿命人套车备轿,要进宫与皇后对质的时候,隆科多闻讯匆匆赶来,将这位无法无天的如夫人从车驾中拖出来,同时恨声斥道:“你胡闹够了没有?”
此刻的隆科多,已经没有了康熙六十一年那时的精明算计。相反,隆科多此刻一副惊惧无比的样子,似乎幼子的这一桩婚事,根本就是他的一回试探。而试探的结果,则触动了他内心深深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1这一句评价实际上出自于雍正遗诏。
十六的部分基本上全说完了。这个故事写不到乾隆四年弘皙逆案的时候,所以在这里提前交代一下,十六以后也会好好的,会悠哉悠哉,得享高寿。
第405章
李四儿被隆科多捏住手腕, 登时眼一红,泪水从眼眶中飞快涌出,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隆科多见此情形, 登时什么都忘了, 赶紧一松手, 放软了语气,低声问:“可是将你捏疼了?”
李四儿身为隆科多之妾,却能反客为主, 夺了主母的诰封, 甚至隆科多正妻之死也与李四儿脱不了干系。这正是因为李四儿本人自始至终,都将隆科多拿捏得死死的。此刻李四儿双眼一红, 金豆一掉, 隆科多立即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低头一瞧, 果然见李四儿手上一道捏出来的红痕, 被腕上那雪白滑腻的肌肤一衬, 格外显眼。
隆科多悔得不行,当即半拥着李四儿回宅子里去,一面走一面大声吩咐府里下人将跌打的药酒送到李四儿的院子里去。药酒一到, 隆科多挽了袖子, 亲自给李四儿上药。李四儿见隆科多先软了,自己也就稍许摆出点姿态,用帕子抹了泪,娇滴滴地唤了一声:“老爷——”
隆科多听这一声几乎酥到骨子里, 手上的药酒险些没拿稳。却只听李四儿娇滴滴地说:“是妾身没用,妾身不是那等口齿伶俐之人,说不通皇后。老爷,您去与皇上说一说么!真的……旁的不说,就说这儿女亲事上,四儿还从来没有想到的却做不到的!”
隆科多嘴里含含糊糊地应了,心里却想:这已经不是想到的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这分明是有没有命去做的问题了。
前两年年羹尧刚刚落魄的时候,他还幸灾乐祸过。可是等到了对方九十二条大罪加身的时候,隆科多早已吓破了胆,心里只有那几个字:狡兔死,走狗烹——连年羹尧那样的宠臣,也只不过因为皇贵妃的薨逝才拖延了惩处,勉强得了个“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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