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铁青,目光之内迸射出犀利可怕的神采来,“论夫,朕给你母后一世尊荣,从未对不住她,论君,魏家位高权重几十余载,朕给过他们荣华富贵,是他们自己不懂珍惜以权谋私,论人父!”皇帝深凝着宁王,“你身为太子,朕给过你最好的栽培和人脉,期望你成为东越真正的帝王,可你枉顾朕一番信任,勾结南凉,为目的不惜以东越百姓为代价,这样的太子,朕要之何用?”
“你口口声声说朕拿你们当棋子,口口声声说你是老九的垫脚石,可你可曾想过,若非你执意走出一条不归路,朕如何会废立太子!”
“朕给你请最好的太傅,给你讲解时政朝纲、治国之道,圣旨一下,金口玉言,如若你不曾有过过错,如若你得万民景仰,你就是顺理成章的皇位继承人!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的前程!”
“如果你非要论公平,你勾结西凉,灭绝人性的罪证早已在朕的手里,按律是杀无赦的死罪,可朕为何没有杀你?你以为就凭你母后一死你就可以逃脱罪责吗?朕要杀你,朕要追究,一句牵连就可至你于死地,你还不懂?”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朕在护你,却只有你不懂!”
太子身形一僵,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会有这种结果,很快,他嘲讽一笑,“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想为你自己开罪!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不、可、能、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皇帝阴沉着脸,忽然就伸出手来,示意禁军退开。
晋王面色急迫,“父皇,老五已经疯了,你这个时候过去,太危险了!”
皇帝阴沉着脸,一瞬不瞬看着执剑的宁王,“子不教,父之过,既然朕的儿子到此时还在执迷不悟,那朕就替他上这最后一课!”
晋王身形一僵,还想再说,皇帝已经犀利看向四周,“退开!”
凌若站在人群之后,看皇帝声音凌厉,又看向远处的宁王。
宁王新带来的兵足足是残余禁军的三倍,论兵力,早已见输赢,所以皇帝这是在打亲情牌,祈求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此时此刻举兵筹谋已久的宁王,可能听他的话吗?
“你既不信,朕就将过往剖析给你看!”皇帝迈过禁军退开的长道,朝宁王一步步走去,宁王双目警惕盯着他的步子,似乎生怕他有别的心思。
“你三岁时,被朕封为太子,十岁时入朝听政。十五岁,你已是朕的左膀右臂,为朕处理政务,得百官拥戴!十八岁,猎宫行猎,你被猛兽袭击,差点殒命,是朕孤身一人寻找到你,为你挡下致命一击,你可还记得!”
皇帝说着,忽然拉开衣襟,在他身后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宁王的脸色却发生了巨变,一双目光眦裂般盯着皇帝衣襟。
“这伤疤,你可还记得?”
宁王唇角动了一下,双目之内隐隐有什么浮动,“自然记得……父皇为了救下儿臣,被猛兽袭击,躺在床上半个月才醒……”
说到后面,他情绪隐隐有些崩溃,皇帝随即收了衣衫,“你若不是朕的儿子,朕怎么可能会管你的死活?”
“你是朕的太子,是东越引以为傲的储君,可你为何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宁王眼眶发红,紧盯着他,“若你不将老九召回,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老九也是朕的儿子!”皇帝猛然神色一肃,“他是你的亲弟弟!”
“皇家哪儿来的亲情?”宁王悲怆看着他,“你可以为我丢掉性命,那是因为你我父子,可他们不一样,成王败寇,如果我丢下这个太子之位,死的人一定是我!”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皇帝面容亦是悲怆,“朕立老九为太子,不是为别的,而是他心性纯良!只有他身居帝位,你们这些兄弟才有可能得以善终!江山皇权,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衍儿!”
那一句衍儿,叫得宁王差点哭了出来,他神色亦是悲怆至极,执剑的手发抖,“晚了!都晚了!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晚了!”
“不晚。放下剑,你还是朕的老五,是朕悉心栽培多年的儿子!”
宁王的手抖得越发重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急道,“宁王,我等跟随你到今日,便断没有回头之路,眼下我们已经稳操胜券,如果此刻放手,你我都当死无葬身之地!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能放了你,满朝文武能放过你吗?宁王三思啊!”
“闭嘴!”宁王手一抖,猛然收了剑回过身去,情绪激动。可就在此刻,忽然从哪里传来一道破空之声,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一枚从斜面射出的长箭已经直入宁王胸口,“滋”的一声没入胸腔。
“衍儿!”皇帝大叫一声,上前去扶他,同时抬眼看向四周,“谁放的箭!谁准你们放的箭!太医,传太医!”
凌若身后,那一直候在那里的太医急忙走上前去替宁王诊治。然而那箭直入心脏,宁王此刻口中喷出的血止都止不住,而且眼睛耳朵鼻子俱都缓慢渗出血来。
太医眼见了这一幕,跪地叩拜,“……臣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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