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跃飞自嘲一笑,“真想翘班吗?我们两个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要不,现在去喝两杯?”
“行,不过,老婆大人关照过,今天要去机场接岳母大人。”
“算了,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喝去!”纪跃飞拿起西装,找到钥匙。
“不,不,我陪你,要不你陪我一起去下机场,如何?”
“你以为我们是少男少女,去机场看飞机升升落落好玩啊!”
“回归一下青chūn有什么不好?走吧,走吧,我来开车,你闭目养神就行了,把我的岳母大家送回家后,我陪你喝个尽兴,不醉不归。”付刚不由分说,拿起他的西装,拉着纪跃飞就走了。
纪跃飞无奈地笑笑,“好啦,放手,员工们看到还以为什么呢?”他穿好西装,跟着他下电梯。
“最多说是gay.”付刚夸张地拍拍他的肩。
纪跃飞推了他一把,“去,还gay呢,我要是,怎么也找个时下流行的花样美男。”
“象纪超?”
“他,我可不敢要,那个模特儿女友二十四小时盯人,我可怕她把我骂死。”
付刚哈哈大笑。
缘份是个奇妙的东西,纪跃飞怎么也想不到他和纪超现在会处成不错的朋友和同事。纪超毕业后,在一次国内程式大赛中,他以无可匹配的实力折得桂冠。多少网络公司高薪争聘,纪跃飞刚刚成立了一家网络子公司,当时也在场,他给了纪超一个不可思议的酬劳数字,纪超看了他一会,签下他的公司。
现在,这家网络公司在同行业中是营运最好的,纪超是公司的总经理。相处中,他和纪跃飞成了很好的上下属,私下也成了朋友。但他们二人很默契地从不谈起叶小榆。纪超的女友高倩在模特儿界半红不红的,但她管纪超却是最优秀的。她有无尽的jīng力让纪超对她的行动举手投降。这世上从来就是一物降一物,象纪超这样的酷男,只能这样守着看着,不然他的心想攻守下来太难太难。
机场永远那般忙碌,飞机起飞、降落,让人分离、归来。
出关处人太多,付刚怕岳母看不到他,做了一个大大的牌子举着。纪跃飞微笑地退到领行李的转盘前等着。
忽然一位机场保安跑向了他,生气地说:“先生,请麻烦你抱好你的孩子。人太多,走散了可不好找。”
纪跃飞纳闷地摇头,“我想你弄错了吧!”
保安瞪了他一眼,回身几步,抱着一个粉嫩的女孩塞进他的怀中,“你这样的爸爸太不负责了。”说完,跑到另一处维持秩序去了。
纪跃飞哭笑不得地看着怀中的小女孩,乌黑的头发扎了几个小辫,脸圆圆的,有些婴儿肥,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确是有些眼熟。
她歪着头,也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小手轻刮过他的脸腮,“那位叔叔说你是爸爸,你是吗?”女孩的发音带点怪异的腔调,想必是国外长大的。
“我不是爸爸,你爸爸呢?”莫名地爱上了这张小脸,qíng不自禁亲了一下。
小女孩摇摇头,“我没有爸爸,我有爹地,有妈咪。”
“啊,爹地就是爸爸呀!”纪跃飞笑了。
“错,妈咪讲过,爹地是爹地,爸爸是爸爸,不一样的。”小女孩很认真地说。
“啊!”这是什么新理论呀!
“那妈咪和爹地呢?”
“爹地去法国开会了,妈咪,妈咪……”小女孩这才想起找妈咪,小嘴一撇,眼泪溢满眼眶,就想放声大哭。
“哦,哦,宝宝不哭,我们找妈咪。”纪跃飞仰脸,心疼地帮她拭去泪水,眼睛四下张望着。
“叶儿,叶儿!”一位推着行李车的女子着急地叫着。小女孩挣脱纪跃飞的胳臂,小粉蝶似的飞了过去。女子张开双臂,蹲下身,紧紧抱住,“宝贝,你想吓死妈咪吗?”只是等了几件行李,回头一看,女儿就不见了,叶小榆差点吓疯。
“妈咪乖啦,叶儿和叔叔一起玩,没有乱跑。”小女孩子回身指指纪跃飞。
纪跃飞全身僵硬地站在那儿,离她有十步远的距离,他深邃的目光紧锁住那第魂牵梦萦的面容,一颗纠结的心很快铰疼了他!
“天!”叶小榆不敢置信地看着,分了五年,好不容易回到国内,第一眼竟然是他消瘦的面容。深埋多年的某种qíng意柔柔地从心中泛了上来。
“小榆……是你……真的是你吗?”纪跃飞走近她,宽厚的大掌缓缓贴近她的脸,略停了一下,才有勇气碰触她。
叶小榆一惊,脖子僵硬,马上感觉自他的手传来的一股温热。她心陡地一跳,退后几步,挤出几丝笑容,“好……好巧!你来接机吗?”
她的疏离,他一怔,一股刺疼传遍全身,蓦地想起多年前新泽西州那个温馨的huáng昏,他收回手,紧紧握成拳,意识到她不再是他的谁。
“妈咪,你认识叔叔呀!”叶儿细声细气地看看她又看看他。
“跃飞,你怎么跑这儿了,”付刚的叫声打断了叶小榆的回答,“天,是叶老师呀,好久不见啦,这……”付刚猛然看见了叶儿,震惊地呆在那里,失声叫道:“跃飞,她……她和你好像。”
纪跃飞脸孔在一瞬间紧绷,苍白得没有血色,“你说什么?”
付刚看叶小榆低下头,一脸痛楚,耸耸肩,摆了下手,叹息。
纪跃飞突地抱过叶儿,冲向一边的洗手间。镜子中一大一小两张面容,虽然她很小,但那眉和眼、额头,真的和他极像极像,他的脑“轰”地一声,她不曾前卫到和任何人一起,那是他的孩子,他的,他的……
泪瞬刻就流了下来,他疯狂地跑出来,瞪着追过来的叶小榆,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没有今天的相遇,你就一直当我是个傻瓜对不对?”
叶小榆闭了闭眼,抿抿嘴,微笑着对叶儿说:“叶儿,可否和这位付叔叔一起,妈咪有事,一会就过来。”
“不,”开口的是纪跃飞,他紧紧抱住叶儿,“我不放手,谁也不给。”
叶儿吓哭了,要妈妈抱。
叶小榆无奈地看着付刚。付刚爱莫能助地摇头,换哪一个男人在此刻也会失控,过了五年,才知自已有个孩子在人间。
“纪大哥,我不走,孩子给我抱,你帮我提行李,我今日还要赶到奥赛中心开个会。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和你讲的。”她故作镇定地说。
很久前,她就想回国,只是学业太紧,叶儿也小,没办法长途飞行。今年,她被选为国际奥赛评委,刚好赛事在北京,她终于成行。她想过要见下纪跃飞,告诉他叶儿的事,但没想到会这般突然。
纪跃飞点头,让付刚先回去,他另外拦了辆车回市区。车一上了高速,他就从叶小榆手中抱过叶儿,象要疼到心里,紧紧嵌在怀中,手上上下下抚摸着,怕是个梦。他有孩子了,流着他的血,有着他的骨,而他却错过了五年,他真是蠢,当初要是追过去,也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叶儿被他摸着痒痒的,笑着在他怀中动个不停。
叶小榆神伤地看着他们,真是头痛哦,怎么她象个大罪人似的。
“小榆,你真的好狠,你如果换位思考一下,换今天你突然看到自已有了一个那么大的孩子,你会如何?”纪跃飞转过头,痛声说。
“我……我有告诉你……发现怀孕时,我第一个就去找你,就是你在医院中,走时,我说,我们走了,你没有注意。”
“你在和我打哑谜吗?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以为指的是你和那个等你的人。那叫告诉吗?”
她无语,叹息。
“还是你认为我不会负责,要远走异国,离我远远的?我再无知,再蠢,那一点良知总有的。”他太痛了,话语不禁颤抖着。
“我没有,纪大哥。”叶小榆没想过事qíng对他伤害这般大,当时只是觉得告知了他,他必不会放手,而她真的好累好累,才离开的。可这番话,他怎么可能理解呢?
第三十一章 藉口(上)第三十一章 藉口(上)
月圆的晚上
一切的错误都应该
被原谅,包括
重提与追悔
包括,写诗与流泪
把所有的字句
都托付给
一个恍惚的名字
把已经全然消失的时光
都拿出来细细丈量
反复排列,成行
一切都只因为
那会染,会洗,会润饰的
如水的月光
面对纪跃飞的指责,叶小榆的心qíng一下就灰暗了下来,浓浓的罪恶感困袭着她。一侧的他拥着叶儿,如获至宝,两眼直直地看着窗外,眉头紧紧地蹙起。
五年,她想过再次相见会有些唏嘘,想过他可能已有了新的家庭,想过他大概已忘了她。但没想到,他消瘦沧桑、他独身至今、他的家仍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模样,甚至电脑里的文档都还是她的。而这一切都超过了她的预期。
他的坚决,他的qiáng硬,她和叶儿跟着他回到了她曾住过半年的家。
长途飞行,叶儿已累得睡在他怀里,父女连心,叶儿莫名地对他很不设防,乖巧地依着他。他细心地把叶儿送进卧室,盖上被子,然后就痴痴地坐在chuáng边,眼眨都不眨地看着她粉嫩的睡脸。
泪,一滴,一滴落在丝被上,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叶小榆倚在门沿,看不下去这一幕,黯然地转过身,回到客厅,呆坐在沙发上。
纪跃飞拭去泪水,轻轻带上门,走下楼,看了一眼她,坐到沙发的另一面。点上一根烟,此时,他需要烟雾的弥漫来抚平心中某种qiáng烈的qíng绪,他有狂吼的冲动,他有敲晕某人的想法。
叶小榆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似乎说什么都象是狡辩。
他在烟灰盘里点了下烟灰,深深地凝视着她,哀痛地开口说话:“小榆,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应该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你想走多远,都可以,但是应该告诉我一声,我们有一个孩子。你这样做很残忍,知道吗?我错过了她的出生,错过她的牙牙学语,错过她长大的一点一滴?我不会用孩子来束缚你,而是我有这个权利知道。小榆,你不知叶儿对我的重要吗?她的存在,告诉我,我曾经拥有过你,因为我的愚蠢,我把你弄丢了。为此,我一直在惩罚自已,我错了,我想改,虽然这样做已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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