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动肝火之下,咳出点点鲜血,景勋慌了:“娘亲,是苏如意来了,她到京城来了。”
伊祯怔住:“她为什么会来京城?”
景勋低头:“我模仿娘亲笔迹,寄信给她,邀她来京城一叙。”
伊祯震惊地都说不出话来了,事实上,自从楚王兵败,她为保楚王府众人性命,□□皇帝成为嫔妃以来,苏如意的确频繁要求和她相见,但全部都被她拒绝,虽然她在楚王府时,和隐瞒身份的苏如意是最好的姐妹。
后来,她就听说苏如意和桑淮皓闹翻,回了江州老家,她知道苏如意定也是忘不了楚王殿下,才会那般决绝地离开京城,离开桑淮皓。
她心中隐隐是有些快意的,这份快意,是为了楚王,她焚香对楚王道,殿下,她心中还是有你的。
只是她仍然不愿意见苏如意。
景勋模仿她笔迹,苏如意定是以为她已经原谅她了,才会重新踏入京城。
景勋又道:“我对她说,让她带上女儿,说娘亲想见见她女儿。”
伊祯手指抓紧被角:“然后呢,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绑架了她女儿。”
“什么?”
景勋忙道:“娘亲放心,我已经放了她女儿,她们母女如今已平安回到了江州。”
“你如何会这么好心放过她们?”伊祯心中忽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从苏如意那得到了什么?”
景勋默了半晌,然后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我让苏如意用这个玉佩,换回了她女儿。”
伊祯一把夺过玉佩:“这是楚王殿下的玉佩!”
“是的,是楚王从不离身的玉佩,为昔日徐太妃所有,价值连城,见玉佩如见楚王,楚王身亡之时,却不见这块玉佩踪影。”
伊祯手发抖:“那是因为殿下将它送给了苏如意。”
“是的,但是苏如意为了救她女儿,还是将玉佩送了出来。”
“这块玉佩,在苏如意的手上,只有我知道,因为殿下送的时候,只有我在他身边。”伊祯泪流满面:“我知道这块玉佩对苏如意的意义,她失了这块玉佩,就是失去了最后的念想,她定是心如刀割,只怕,也命不久矣。”伊祯忽抬头:“你为什么会知道玉佩在苏如意的手上?”
景勋犹豫了下,还是低声道:“是我猜的。”
“你如何能猜到?”
“因为我曾经问过娘亲,楚王这块玉佩的下落,娘亲说不知,但是却目光哀伤,又有些痛恨,娘亲只有说到苏如意时会是这个神情,所以我猜,玉佩在苏如意手上。”
伊祯愣住,她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的儿子,我一手养大的儿子,居然学会算计我了!”她指着景勋:“接下来,让我猜猜我的好儿子要怎么做?定是要拿着这块玉佩,去找楚王旧部,暗示自己是楚王之子,让他们帮你继位,是不是?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我的好儿子,为了一个皇位,居然要去认爹了!我所受的这些委屈,都是因为皇太后怀疑我不贞,可是没想到,你居然要拿我受的这份委屈,去为你自己铺路,老天,我如何会生出这样一个好儿子!”
“娘亲,你不要激动。”景勋安抚伊祯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我成为太子,娘亲,你就可以入宫了,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不会再有要冬日炭火都要不到的事情,也不会再有小小宫女都能嘲笑我们的事了,娘亲,我会成为好皇帝的,你相信我好吗?”
伊祯只是呆呆听着,她似哭非哭,目光恍惚:“楚王殿下,你对我的无情,我对你的报恩,如今换成我的儿子来利用你的部将,九泉之下,我也不算欠你了,只是如意,我终究还是欠你了。”
她目光愈发恍惚,景勋心中不安,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让他心绪都乱了章法:“娘亲,您怎么了?您别生气,我求你了。”
伊祯只是看着他流血的额头,景勋额上鲜血流过眼角,狰狞可怖,但是他的眼中,却满是慌乱,伊祯看着他,忽惨笑一声:“真是作孽。”
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口中鲜血越溢越多,呼吸也急促起来,景勋慌乱之下,想先服侍她躺下,却被伊祯一把甩开衣袖,伊祯瞪着他,仿佛在瞪一个从不认识的人一般:“滚开!”
她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我儿子!滚!”
“娘亲……”
只是伊祯急促喘息着,终是倒下,临死前,她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拉过丝被,挡住自己的眼睛,景勋慌了:“娘亲,我是勋儿啊,我是你儿子啊,你看看我!娘亲你看看我。”
伊祯仍旧以被覆面,任凭景勋怎么呼喊,她也看也不看景勋一眼,良久,她才声音微弱:“不,你不是我儿子。”
再然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再没有半点声息。
景勋扑到床前,想去拉伊祯覆面的被褥,但是手却抖得无法伸出去。
最终,他拉了一下被褥,却发现,娘亲的手,仍死死抓着那个丝被。
而娘亲的手,已经僵硬。
就算死去,她也不想见到他。
他活活气死了自己的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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