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灵见他喜欢,暗暗放了心,自己也跟着吃了起来,一时间桌上的气氛无比和谐。
“表哥,这几天你抄经书了吗?”
“嗯,抄了。”
“早课呢?我猜你一定会去上。”
“不错,方丈是世外高僧,语带禅机,听他授课,十分受教。”
江慕灵瞪大了杏眸,惊道:“表哥,你是不是被寺里的青粥小菜给折磨狠了?方丈说话几曾带过馋鸡馋鸭?”
慕臻一怔,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不由失笑,“不,我说的是……”
砰——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轰响。
慕臻下意识的望向发声处,恰好见到一簇炫丽芳华绽放,江慕灵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筷箸,知道是到时候了。
她收敛了下内心情绪,故意露出副惊讶的神色,站了起来,“表哥,外头好像在放烟花唉,我们去看看。”
慕臻向来便顺着她,此刻听她开口,自然是无条件的听从她的安排,起身离席。
不知何时起,星星点点的烛光在湖面聚集,由于他们此刻身处的位置太高,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烛光一直在闪烁轻颤,有如夜空繁星。
空中烟火还在燃放,火树银花不夜天,纷纷扬扬,一簇接着一簇,缭绕芳华尚在绽放,又有乱花飞溅而出,渐渐的,天上烟火与湖上烛光仿佛连成了一线,漫天漫地间皆是绚烂多姿的光影,极致的喧哗中,慕臻听到了江慕灵清脆的声音:“春试之前,我曾说过会让西湖之上燃满花灯,六桥苏堤两岸,被盛大炫丽的烟火所覆。”
慕臻心中重颤,下意识道:“可惜,我却没有实现我的诺言。”
是啊,那夜在江府中庭,他曾向她许诺,必定状元及第,但是现在……
江慕灵侧脸,秀丽的面容在这灼灼华光下更显精致,“若非林官作弊买官,此刻表哥定然是状元郎。”
慕臻闻言,只得苦笑。
现在的气氛太好,他实在说不出那些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谦虚话。
可她看着他的目光是那么的认真和执拗,就好像她方才所言,真的是事实一般。
情不自禁的,他轻声道了句:“不知不觉间,慕灵长大了啊。”
江慕灵秀眉一拧,有些不高兴,“慕灵早就是大人了,只是表哥一直拿我当孩子看。”
慕臻喃喃:“是啊,我不能再当你是孩子了……”
当年那个笑容明媚温暖娇俏的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岁月似乎格外的善待她,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再等等吧,等到他金榜题名的时候就好了。
她自小衣食无忧,怎好跟着他受苦受累,遭受岁月蹉跎。
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盛大的婚礼,一世的真心,他会把她继续捧在手里,宠她一辈子,疼她一辈子,她不需要做任何改变,只用维持现状就好。
江慕灵全然不知他内心的波动,恰好此时热烈芳华相继绽放,灼灼照亮了大半片夜空,她眸中瞬间生采,有如珠玉蕴怀,拍手欢呼道:“表哥你看,好漂亮啊!”
慕臻一直在看着她,神情专注而深情。
“是啊,很漂亮。”
他嗓音低沉,却又饱含着无限温柔。
***
湖边气氛和谐,丞相府上却又被低气压笼罩。
照理说现在春试案结束,一切都照着宋清昀所想进行下去,他应该觉得舒心才对,可偏偏宋大丞相心情阴郁,正冷凝着俊脸,闷在书房里练字。
笔是竹刻花鸟纹的湖州羊毫笔,墨则是水波莲花池古歙砚墨,字是他惯用的狂草,肆意不羁,挥洒自如,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
往日里再是烦躁纷扰之时,只要一提笔,他便能将情绪悉数压下,可今日不知为何,字写了一张又一张,心情却始终无法平复。
他想起了齐尚书收受贿赂还未收到惩罚,冷声唤道:“宋远。”
“卑职在。”
“丢了弃子,保了齐尚书,他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宋远刚从嘉兴回来,也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不耻下问道:“主子觉得该当如何?”
宋清昀丢了笔,一声冷哼:“春试被取消,刚好由他安抚考生,既如此,就让他安抚到底吧。”
宋远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结合宫里近日发生的事,顿时醒悟道:“主子是想将郊外别院供养考生三年的事交给齐尚书?”
终于有个人能让他舒心一些了,宋清昀眉峰微动,点头道:“他也该长长记性了。”
正说着,小四忽然跑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个精致四方的紫檀木雕花云纹盒,“主子,江小姐托人送东西过来了。”
宋清昀心情本来恶劣的不行,一听他这禀报,神色立即多云转晴,宋远见状,忙不迭的将那沉甸甸的木盒递了过去。
宋清昀打开一看,里头赫然放着尊剔透晶莹的琉璃玉。
那玉呈弯月状,水色及足,洁白细腻间似乎还透着淡淡的莹光。
宋清昀心中忽而一动,吩咐道:“灭灯。”
宋远不明所以,但由于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离烛台最近,所以揣着一肚子莫名的执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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