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有些发颤,松掉了牙齿,已觉得双腿酸软不堪,仰倒在身后那人的身上。
白芷和白薇二人看到贺琦君就这样跳下水,两人吓得浑身冰凉,扑倒在水榭旁,看到水面漾开的层层涟漪渐渐淡开,她们目瞪口呆,捂着胸口费力喘息,好不容易平静了心境,两人才晓得救人,就要脱去鞋袜跳下水。
却听到霍氏冷淡的声音在上头响起:“贺家小姐不慎落水,与人无尤。”她眉目无波无澜的看着沉静的湖水,扶稳了满头珠钗,整理衣装,转身就往回头。
白芷、白薇看水面无动静,猜测贺琦君恐怕就已经……两人双腿发软打颤,回头看向霍氏将走远的身影,她们迅速的穿鞋,相互扶着站起身,但还是惊的全身颤抖,二人忙朝着自己脸面上拍打去,想要稳住心神。
待好些了,最后看了眼水面,向着霍氏离去的方向大步跑去。
景秀看到她们走远的身影,欲挣脱稳住自己身子的人,右肩却被那双骨节分明却带血的手稳住,她愤愤回过头去,看到那张没有温度的清冷面色,一惊之下,滚烫的泪在眼底翻腾不已,终于落了下来。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混着周围芙蓉花的香味让人觉得窒息,心里越来越堵得慌,她重重的咳嗽出来,感受到她肩膀上渐渐松下去的力气,她挥开身后的身子,捂着心口跑到水榭,脚下不慎被绊住,她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面上尽是沾满泥土,但却感受不到身上的痛。
她费力爬起来,看到脚下断线的十八颗翡翠手串珠,只见一颗颗翡翠染着泥土,却在单薄的日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就像是贺琦君那张白皙的容色最后变成悲痛欲绝。
她一粒粒的拾起,将十八颗翡翠珠握满手心,怔怔地流下眼泪,打湿了手上那些翡翠珠。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踉跄走到芙蓉水榭旁,平静无波的水面是一望无际的安详,看不到任何的挣扎。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脚下月白色的裙裾被水打湿,水漫侵湿到鞋袜,她的身子被猛的拉扯过去,耳边响起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你不会游泳!”
景秀泪眼模糊的与他对视,只觉得全身酸软,几乎站立不住,她卖力的喘息,想要发出声,可是气短胸闷,那些字在口中跳跃,发不出一个字,只化成呜呜的刺鸣哑音。
她的手被紧紧握着,才恍觉手腕上疼痛不已,仔细一瞧,发觉是倒地时磨破了皮,又被他用力之下捏得紫胀发青了,她痛的隐隐有泪光盈然,抬头看着他,想要挣脱,他却紧紧握住不放,目光清明,声音平淡地道:“清醒了吗?”
景秀发不出声,只晓得用力甩掉他的手,他却又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狠狠握紧她的手,又问了一遍:“清醒了吗?”
正文 第九十六回 罪魁祸首 报应不爽
景秀满脸泪痕的看着他,咬着牙不发一词。
傅四爷松开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静静的伫立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泪痕干涸,看着她气息渐匀,才缓缓温和的道:“人死不能复生。”
景秀看他那般凉薄的气息,听到那句平静至冷漠的话语,眼中一酸,只是在这个人面前,将眼泪逼在眼底不容它落下。
可是满满的泪花在眼眶打转,终究是无声地落着泪,别过脸看着湖面,一时又想到贺琦君被逼沉入湖水的画面,那种情绪激动到无法克制……她娘是被逼的沉塘,而昨夜,她也在水里苦苦挣扎,那一刻的痛楚她是深有体感,只要稍稍一想,便觉得浑身冰冷,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景秀。”听到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醇厚低迷。她缓缓抬起脸,泪眼模糊中,却看他沉静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裂痕,他的眼里隐约有泪光簌簌,温然闪烁。伴随他眼角那滴欲落将落的眼泪,他暗哑的出声:“如果你看到战场上二十万人死在你面前,你刚才看到的那幕又算得了什么。”声音是萧索的,若孤松独立山巅。
景秀听得清明,心间莫名地颤了颤,睁大了瞳孔,身子向后摇晃一退,被他伸长的手扶稳,握着手腕的那双手力气很大,声音却愈加温柔:“你虽然伤心,但不得不去面对。如果你的心不够狠不够硬,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听着这样温柔宁静的声音,几乎让人想依靠下去。
景秀嘴唇轻轻翕动,眼中流不出一滴泪来,只是发怔的看着他。他眼角的那抹悲悯很快化散无形,泛起了一层清浅的笑意。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外头罩着一件酱色缎貂皮袍黑,发披散在肩膀上,眸光柔和似水,漆黑如墨。他的手心贴在景秀的手背上,掌纹的触觉,是温暖而蜿蜒的。他说:“忘记刚才看到的一切,冷静下来,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感受那双手的温暖,景秀冰冷的身子渐渐找回了温度,忽然便沉了心思,抬起眼。昏黄而柔和的光线里,正望见他含了一缕笑,沉沉望住自己,便是清明朗月。
沉默间,他含笑着牵着她的手走到芙蓉水榭旁,蹲下身子从怀里拿出一块绣着白玉鹧鸪的青色手帕,打湿水后拧干,站起身来,轻柔的拂去景秀鬓角湿透的碎发,慢慢擦拭她满面的泪痕。
景秀身子紧绷,垂下眼脸,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手帕一点点擦去下颚的泪渍,手帕上夹杂的湖水冰凉的清香传入鼻端,让她的心情略微舒畅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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