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被拽着手,跟着往戏园外去。
邓睿看着景秀从自己身边走过,耳边萦绕飘散着淡淡的清香,他微微叹息一声。脑海里就想起她方才哭肿的双眼,还有听到有人淹死的那种反应……
他眸子一变,小姐落水本不该跟上去,却立即大步迈前几步,跑到景秀身边,轻声道:“六表妹,一切都有我这表哥在,要是怕着了就往我肩膀这里靠,我总是会护着你……”
景秀有些意外,侧脸看向他,见他还是如往日一般洒脱的仰着脸,露出一个如骄阳破霾的笑容,照亮她沉重的心带来点点的温馨。
她也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是那种豁然开朗的笑容,如六月明媚的阳光般灿烂。
原来,在自己不管做什么决定,做了什么事,又在何情况下,只要有个人可以义无反顾的支持你,相信你,陪着你,她就觉得足够了。
到芙蓉水榭时,贺琦君已被下人捞上岸,安静地躺在那里,头发散乱,气息全无,上身的藕荷色褙子被扯开了粒扣子,紧贴在身上。
众人都走过去,有几个夫人看不是自己闺女都松了口气,当中则有一夫人再看清楚躺在地上人儿时,受不住打击,哎呦一声捂住胸口,两眼一翻就厥了过去。
大家才知道这位落水的姑娘是贺家小姐,不禁悲悯。
傅正礼眉头已蹙成川形,从景秀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不说一语,却像是突然老了十岁,原本儒雅的面容满是皱纹。
出了这样的事,摊子却压在了傅正礼肩上,他赶紧叫人把贺太太掐醒。
贺太太好一会才醒过来,就扑到贺琦君的尸身上大放悲声:“我的女儿,琦君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娘一个人就走了。你叫娘以后可怎么活啊……”
众位夫人或是小姐触景生情,在旁啜泣起来。
景秀看到那苍白无血的面容安详的躺在地上,了无生气,心里也不好受,她是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她却不敢站出来指责霍氏,只能任由贺琦君这般平白无故的死去,胸腔中的悲愤又涌了上来。
感受到背后有沉稳的手心按在她肩膀,她回过头,看到邓睿那样的急切而无声的关怀,她深吸口气压下那股悲涌,将眼泪逼进眼眶。
正看到傅正礼弯下腰劝慰贺太太:“贺太太,请节哀顺变。”
贺太太只是抱着贺琦君的尸身痛哭,哭了一会,就又晕了过去。傅正礼也不好让贺琦君尸身这么晾着,派人先把尸身裹起来,另外用软兜抬了贺太太,众人都步行跟在后面。
二叔婆牵着景秀的手在后面走,感怜道:“可怜见的,那么整齐个姑娘家,说没了就没了。”
这话听来真心,景秀低声开解道:“人生无常,生死由命。”仿佛也是在开解自己,这世上本就如此。
二叔婆看了眼景秀,眼中怪异,这丫头怎么这么冷淡。
被邓睿看到,他忙道:“六表妹是安慰您别动气了。您身子不好,想开点。”
二叔婆拧了下邓睿的胳膊:“我看你要有了媳妇,迟早把祖母的好忘个干净。”
“那您还不趁早对我好点,成日由着您打骂,我容易吗?”邓睿巧嘴道。
二叔婆拿他没辙,“你就是天魔煞星,专来煞我的。还是趁早娶个媳妇把你镇住。”
邓睿笑开了眼看向景秀,景秀却有着自己的心思,并未听进他们的话。只听到二叔婆怪腔怪调地道:“这讨媳妇可不是只有宠着疼着就好,栓不住人家的心也是白搭,傻孩子!”
景秀听了嘲讽,也只是抿唇淡淡一笑。
霍氏渐渐清醒过来,景沫陪在她身边,把事情交代清楚,霍氏按着胸口又一阵急喘,脑中总是想起戏台上那幕光景,神情还有些飘忽。
景沫看周围无人,小声地在霍氏耳旁道:“母亲,贺小姐落水淹死了,我担心会不会是表妹做的,先前表妹和她闹的不愉快,那也是小姐们都看在眼底的,这会子我派人去寻她,也没瞧见她人影……”
三太太凑过去听了听,讶道:“婷婷不会这么大胆子吧,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就算娇蛮了些,也不至于要害人性命。”
景沫柔声道:“三婶,现在表妹也不见了,父亲肯定就会知道表妹和贺小姐一块出去,到时候要询问起来,表妹又找不出来,岂不都要怀疑到她头上。”
三太太派了贴身丫鬟来,也帮忙去寻霍婷婷。
霍婷婷是孝廉公府的孙小姐,闹大了多少会影响到孝廉公的名望。
霍氏听着她二人一言一语,好半日缓过一口劲来,慢慢站起来,拨弄好耳际的发丝,恢复一惯镇定从容的表情道:“找到婷婷,就跟她说,她亲眼看到了贺小姐不慎落水,吓得躲了起来,再去找两个机灵点的丫鬟证明她的话。不过是一场意外落水,贺太太那里我去劝说。”
三太太和景沫皆放下心来,只要有霍氏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
那边傅正礼也正好得知了消息,小姐们都说当时贺小姐和霍婷婷一块出去,后久不见人回来。
傅正礼当下派人去寻霍婷婷。
去往待客厅临芳斋,见到霍氏按着额头坐在那里,一幅精神不济的模样,他过去问道:“太太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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