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上手里的南珠,竟还泛着温润的温度,她拿起一颗来看,手指碰到底部,发现是松动的,好似盒子下面还有一层,她有些奇怪,就稍微翻动底层,果然暗藏夹层,而里头赫然放着一支普通的碧玉簪子……
一瞬间,她整个人蒙了,这支簪子是……
陡然想起来,还是那次,她跟着邵谦来退思堂,那晚误跑到傅正礼的房间,为了装扮成娘把头上的簪子取下,后来就一直没有见到这根,她翻找了很久,都未找出……居然是被他拿走了……
心中的喜悦登时取代震惊,她倏地站起身,欲要走出去。
被白苏眼疾手快的拦住,她忙掩护地道:“这南珠怎么会有假的?”
外面便是经易装的邵谦,虽然面上已看不出他原有的容颜,但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屏风里头,眸光亮堂如星月,看到隔着屏风的景秀站起身,他嘴角慢慢向上弯起笑意。
幸而,还记得他!
邵谦气宇轩昂的立在屏风前,遥遥望着景秀若隐若现的身姿,好像又瘦了,那腰身瘦的可盈盈而握,他反翦在后的双手,不由紧了紧,便想立刻拥她入怀。
两人虽隔的不太近,但邵谦锐利如鷹的眼眸直直望着景秀,嘴里尚且心不在焉地道:“南珠产自北海,乃进贡上品,市面早已缺售,我朝太祖皇帝(朱元璋)实行海禁政策后,下令禁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大明律》中,凡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前往与番国买卖通货,潜通海贼,正犯比照己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其打造前项海船,卖与夷人图利者,比照将应禁军器下海者,因而走泄军情律,为首者处斩,为从者发边充军……”
邵谦眼中只有屏风后的景秀,嘴里的那番《大明律》说的心不在焉,既缓且慢,倒背如流般能说多久就说多久,只想这样多看着她一会。
他说的走神,但已把赵总管和姜管事听的腿脚不稳。
旁边的于老板去搀扶赵总管,笑道:“您没事吧!”
姜管事忙从屏风里走出来,看到邵谦站在屏风跟前,正望着里头,上前几步大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这样无礼,乱说一气。”说着,喊了外头的小厮,“快撵出去!”
邵谦不动声色,眉宇间的英气变成了让人心寒的凛冽之气。看着姜管事不怒自威地道:“海禁后南珠早失传市面,你们珍宝斋的南珠又是从何而来?”
正文 第一六九回 女人心难猜
隔着紫檀木架大理石屏风,景秀发怔的站定,纵然看不清邵谦那张面容,却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刺透屏风,燃烧在她身上。听着他浑厚而熟悉的嗓音,她的心跳的奇快而有节奏。
白苏见景秀片刻不动,心下知意,也不多说什么。
屏风里外是两重天,里面安静无声,而外头却是暗涌澎湃。
赵总管和姜管事听着邵谦硬朗的话语,心下正是戚戚然。眼前这伙计说得不错,自朝廷颁发海禁后,这北海南珠早在市面失传,只有宫中贵族才有,平常百姓家,莫说是达官贵人也难得一颗,而他们傅府的珍宝斋却有不少南珠,还只卖给那些富贵人家。
而至于这南珠的来历……
珍宝斋刚在滁州开张时,生意不顺,只赔不赚,太太没得法子,就偷偷造船派人出海,以低价进南珠,高价卖出,一颗最小的南珠都能卖出百两,利润近乎翻了十倍,这才稳定珍宝斋的生意,且因店铺有南珠,吸引了许多商贾贵族,珍宝斋的招牌顺势在富人中迅速打响。
这么多年,珍宝斋在滁州或是整个江南地区的生意都是蒸蒸日上,私下买卖南珠违法,所以没人揭发,没有想到会被秀宝斋的人发现……
赵总管额间已滴出汗来,他忙用袖子揩去,看着于老板几欲犹豫道:“这,这南珠……”结巴了半天,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太太知法犯法暗通出北海,老爷也是不详的,这事知情的只有他和姜管事两人,万一被老爷知道,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邵谦看赵总管面目紧张,眉峰一挑,镇声道:“你们店的南珠只是形似南珠的东珠,以鱼目混珠在外头市面上出卖。”
赵总管听到此言,松下一口气道:“是,那南珠是东珠,是东珠。”
这秀宝斋既打探到店里的南珠是出海所得,却并不揭发,还帮忙掩盖,猜也是为从中牟利。
果然于老板就接着道:“赵总管,我们秀宝斋才刚在滁州开店,根基不稳,店里的首饰珠玉又都是从京城进货,价格高昂,这开张快一个月,没赚到银子反而赔了不少,贵府经营有道,倒是有意想寻合作,讨教经商。”
意思是想借出海分得一杯羹。
赵总管立马明白话意,面上的笑意顿时挂不住。造船出海这件事,全是由太太一手包办,且做的格外低调,当中花费不少精力财力物力人力去打通关节,才能顺利进行这么多年。
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外人掺合一脚,且知情人越多,万一被海关查出来,又上报给朝廷,他们整个傅府只怕会枭首示众,发配充军!
他当即回绝道:“方才那位伙计也说了大明律法,出海有违法纪,怎么能把你们牵涉进来,日后我们府里再不出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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