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笑容一僵:“这算什么,以前跟着四爷在瓦剌,吃的那腌菜劳什子,真是食不知味,还没一顿吃得饱,如今算好了。”
霍然一阵失笑。
过了会,阿莽去请傅四爷出来。
霍然见了傅四爷,面色肃然恭敬,掀了下摆,裣衽下跪行礼:“草民拜见太上皇!”
虽说是在滁州,不比京城,但这位太上皇的封号还在,礼不可废。
傅四爷淡淡道:“起来。”然后坐在了饭桌前,“二公子多礼了,这里是滁州,不是京城,无需行此大礼。”
霍然从地上起身,正色道:“今上遥尊您为太上皇,您就一日是太上皇,草民不敢废礼。”
这个霍然平日虽放荡无礼,但行正经事来可是规规矩矩,挑不出错来。
孝廉公府的门庭礼仪果真森严,出了霍氏和霍然这样的子女。
曾九想了这些,看傅四爷神情淡薄,他忙问霍然:“霍兄突然造访是有何事?”
霍然看傅四爷已举筷吃菜,他思虑过后道:“昨夜,我已照曾兄弟所言,把景荣和景秀照顾妥当,不知曾兄将我的话可有转给四爷听?”
果然是为这事。
曾九心中早料到,瞥了眼傅四爷,看他巍峨不动的样子,仿佛并未听进,他讪讪然地道:“霍兄特来就是为这事?”
霍然道:“如此重大的事,我自当问清楚。”转脸看傅四爷镇定自若的食菜,仿若没听到他说的话,他又过问一遍:“四爷难不成不记得这回事?”
傅四爷放下筷子,从阿莽手里接过巾帕拭嘴,动作缓慢而优雅,虽吃的是再普通不过的饭菜,但在这位曾经尊临天下的皇帝面前,这菜仿佛也成了山珍海味。
“记得。”傅四爷面上一派优雅从容,简单地道。
霍然笑了笑:又正色道:“还请您恕我冒昧,四爷跟景秀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景秀只不过是个庶女,她姨娘又出身青楼,这样的身份不值让四爷多次维护她?虽说邵谦中意她,但四爷真的是要利用景秀去对付邵谦吗?我不曾看出这点来。还请四爷能解惑。”
傅四爷抬起眼,眼底深幽一片,他温和清幽地道:“我自有我的想法。”
霍然面上有变,一双桃花眼闪动精光,他道:“要对付邵大人,四爷和我之力足以,他这次要出海,我们可让他有去无回,但景秀和景荣对我长姐下毒一事,说什么都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我惩处了她,还请四爷勿要帮衬,让我为难。”
曾九听着霍然这口吻,忍不住道:“霍兄,当着四爷的面,勿要放肆!”
霍然眉眼涌动波澜,语气也变得生硬开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姐夫却一直维护那两个晚辈,连他一向尊崇的律法也惶然不顾,不去查明真相,只把他们两人关在府里。我想,除了对他们两个的袒护,更多的是四爷在给他施压,让他保住那两个晚辈,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曾九眼神晦涩,傅四爷却依旧淡定从容。
霍然见他如此,脸色益发冷冽:“我今日又给了他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倘若我长姐醒来,那此事一笔勾销,我不会多行追究,毕竟事情起因,的确是长姐有错在先,他们想报复也在情理。但是三日后,长姐还这样躺在床上,那怨不得我锱铢必报了!”
霍然落下冷话。
曾九忿然道:“霍兄这话是何意思?”
霍然抬眼看他,微侧头瞥了眼外头,刹那的犹豫过后,看四爷镇定的面容,他忽而冷笑一声道:“我的意思,真正幕后主使要害我长姐的是四爷,那两个晚辈不过是被四爷利用了。”
曾九脸色倏地大变。
而霍然话音刚落,忽地听到重重推门的声音。
景沫立在门前,清冷了语气道:“二舅舅说的是真的!”
正文 第二一三回 纠缠不清
景沫立在门前,清冷了语气道:“二舅舅说的是真的!”
她窈窕的身姿顿足在门前,稀疏的光影从外面照进来,落在她肩背上,此刻她面上的表情晦涩不明,但如柳的身姿轻轻颤动着。
她以暗哑涩苦的声线道:“竟是四叔要害我母亲……”有些不可置信,亦有些惊心动魄。
霍然走过去,安慰道:“你先听听四爷有什么话要说?”
景沫惊疑的眼神渐渐有了几分动摇,侧脸看着霍然,又将目光移到傅四爷身上,那人始终无声地坐在椅凳上,紧抿的嘴角抿成一抹弧度,深邃的眼眸里是望不穿的澄澈湖水,平静却波澜不惊,冷漠到没有一丝温度。
她霎时凄然一笑,景秀抿着唇瓣时,虽未笑着,但抿紧起的唇角会有两个小小的菱角,直让人觉得未语先笑,可她也不过是在强作笑颜。而两人何其相似,面前的这人也是抿着唇,明明眼底唇颊皆是笑意,可此刻才恍然大悟的发现,他眼底的笑全是假意!
“为什么?”她颤抖着双肩,红了眼圈吼道。
当她那晚闯进玲珑十二馆,看到他坐在轮椅上,一身月白色家常服,尊贵如谪仙般不染纤尘,他望向窗外时,那抹温柔湿润的笑意似流水般滑进了她的心底,那是一种让她无法抗拒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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