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素被他这阴沉的目光吓的退后一步,“我全是为救你,你怎么对我就是不领情!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瞒过大皇兄,特意在宫里头拿了那些禁药吃了,显有怀孕的迹象。那些药全是辛秘,还不知是不是真的,或许吃了就毙命,我却一口服下,不然我大皇兄怎么可能上当,我为你,屡次伤了大皇兄的心,你还这样对我!”
华素眼眶通红,泪一发不可收拾的直落,这次她真的是伤的体无完肤,原来全心对一个人好,全心付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她又怎能不伤?
在那群海贼船上,她以为只要有他在,她不会怕,可是他却跟那群海贼一样,甚至更可恶,还拿鞭子抽她,出言污辱她……
她此刻立在茉莉花架下,任由和煦的风灌入体内,她不觉热只有冷,环抱着还带伤的身子。心里的伤比身上的伤更痛,那种痛楚如蚂蚁蚀肤一般啃咬着,寸寸屡屡皆是痛。
邵谦面色清冷,见华素嘴唇发紫,他上前按着她颤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为我做了许多,我打你是想救你,也是为让你记住教训,别再将心放在我身上,我邵谦一介莽夫不值得长公主这般委屈。永清,你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你有许多疼爱你的人,你母后,你两位皇兄,你在他们的庇护下,天真的像个孩子一样。”
他头次温柔低气的对华素这样说话。
华素缓缓抬起眼,泪光点点中,可看到他冰冷的眸子中若有若无的有抹悲色,她听着他沉缓的声音道:“景秀,她跟你完全不一,你一出生就是尊贵的长公主,她是个庶女,在傅府她过的连个体面的丫鬟也不如,没有人是真的对她好,无论她做什么,都有人看不惯,她只有自己努力奋斗,才能熬出头,当中艰难滋味,我深有体感……”
华素听闻,身子一震。他从来不曾跟她提及他过去的事,她以前也问过,可他却一字不提。她很好奇,他父亲姓于,为什么他姓绍?
邵谦说到这里,目光晦涩不清,他拍着她肩膀道:“以前我也如她一样,长与深宅,受尽白眼。然今时今日,我能熬到这个地位,是踏着累累白骨之上,看着无数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我眼前消失,他们的死铺就了我邵谦当今地位……”话到此处,他喉咙处有丝苦涩,悲愤,连同发出的声音也沉如铁锈,“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甘愿用一生去捍卫大明江山,因为我身上背负着所有兄弟的性命,他们皆是我大明朝爱国爱民的好男儿,我要延续他们的满腔抱负,才对得住他们。你总说我冷漠无情,因你不懂这世间疾苦……”
华素听着听着,泪更如决堤般汹涌落下,她很早就仰慕他,就是仰慕他的英雄气慨,这世上再不会有和他一样,无私为国奉献。所以,无论他对她做什么,无论遭他多少次拒绝,她都愿意……
邵谦替她擦去眼泪,低沉着道:“别哭鼻子了,再哭就丑了。”
华素被他这话逗的噗哧一笑,眼眶里却还在大颗大颗的落泪,她情不自禁地问:“你那样喜欢景秀,也是因为她和你一样,懂得人世间疾苦?”
“我不愿她懂。”邵谦醇厚的嗓音道,眸光闪烁温情流光。
这句又惹的华素呜咽哭诉。
“正是因我经历太多,才能明白她过的苦,想给她最好,将我努力所得的一切全给她,不让她重蹈覆辙,在傅府无止境的斗,最后斗的结果无论输赢,都会和我一样,变得冷漠无情。她还不到十五岁,还是该天真浪漫的年纪,却因种种不平,要比别人去想太多,去算计太多,以至心思太重。常此下去,她无命再活在世上。”
华素已不知哭了多少回,她真的好羡慕景秀,甚至妒忌,她能有邵谦这样的人,为她周全付出,不计回报……
邵谦不能安慰华素止泪,只能任由她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哭过之后,她会想明白的。
华素埋头哭倒在邵谦怀里,紧紧抓着他衣袖不放,只想最后一次为他哭,为他流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华素哭不出声了,静静的倒在邵谦宽厚结识的胸前,她沙哑着嗓子道:“抱一下我好吗?”
邵谦手臂微僵,却不动作,拍着她肩膀道:“好了,天快黯了,你受了惊吓,才被放回来,我让人扶你回屋休息。”
他正要扶稳华素推开她,却听华素道:“你不是在找景秀吗?我知道她在哪里,你抱着我,我就告诉你。”
邵谦眼色一亮,拉直了她的身子,“她在哪里?”
华素反手扑进他怀里,执拗道:“你不抱着我一会,我偏就不说。”
她嘴角干涩,最后就让她在他怀里任意放肆一回,日后他宽厚的肩膀只能属于另一个女子了……
邵谦眉心一沉,思忖之后,适才伸手搂住华素。
华素眉眼弯弯一笑,笑的眼泪又要落下,原来,他已深爱景秀到如此地步。
她强将眼泪逼近眼眶,不让它落下,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柏香,她适才笑了笑,轻声细语地道:“她人在杭州福来客栈!”
说着,便轻手推开他,扭头跑开。
邵谦望着华素跳跃奔跑的身影消失不见,他反应过来,大步往外面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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