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言简意赅,白苏瞬间了然道:“难道四小姐是想教唆你……学二小姐那样……”
白苏一听就想到这层,景秀原本也以为是这样。当初景颜可不就是在刺绣上下了功夫,才把景沫的婚事抢了。她如今也要面临被嫁出去的困境,只要像景颜那样,也许就能嫁给个好家世好人品的人呢?
可是细想想,景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之间谈不上很深的姐妹情,就算霍氏要把她嫁给邓睿,那也与景月无关,何必跑来这苦口婆心地诱导。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连对象都为她选好了。
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反之,如果不是这样,就是景月也是受人指使来说这番话的。
难道是霍氏?
是啊,霍氏根本不信任她,甚至一回府就决定把她嫁出去。再去见了大哥后,霍氏更加谨慎,她是不是想要试探自己,才找来景月说出这番话?
景沫的婚事是霍氏最忧心的事,如果再有别的姊妹比景沫更早成亲,傅家的颜面还有景沫的贤名会全没了。要是她授意景月的嘴来试探或者说是提醒自己的话,那府里的小姐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如今不管是哪种情况,是景月自作主张挑起,还是霍氏借景月试探,这趟浑水她都绝不能踏!
正文 第二十九回 定香榭誓情 温情脉脉语
转眼到了邓睿赴县里考试之日,趁着雪势渐停,邓睿来了傅府请安,不过几日光景,却像是瘦了一圈,湛湛亮堂的双眼生出几分倦怠来,看得霍氏心疼道:“我的儿,怎么才几日不见你,就成了这般模样?”
邓睿无所谓地笑笑:“都说十年寒窗苦读,表侄儿算是明白了。”
霍氏听了好笑:“说到十年,你这十年读得哪算苦。不过去县里考试,那才叫作地府走一遭。”敛了笑色又郑重道:“大舅母知道你这些日子用了功,可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去县里的东西收拾好了吗?切记路上也别太读书操劳,心态放平稳,考了两回,也该知道怎么回事了,其他话我就不多说了,省得你嫌我啰唆。”
“瞧大舅母说的话,表侄儿巴不得日日听您在耳边训导,怎么敢嫌您啰唆。要不是景荣天天听您的话,他也不会一考就过,哪像我就是少了大舅母金玉良言,才得多花工夫考三回。”
一席话说得霍氏拍腿大笑,指着邓睿抑制不住地笑道:“瞧瞧,人从书里乖,多读了点书,就是大不一样了……”
旁边有妇人谄媚地笑道:“睿表少爷说的正是大道理,大少爷能中秀才还真是太太念叨出来的。”
霍氏看雪停了,又恰逢族里的晚辈都去县里赶考,心情畅快不言而喻,也就没多说什么,随着笑闹,屋里的人也都哄笑一堂。邓睿看霍氏心情大好,委婉地提出想去看看景秀。
霍氏微微一愣,景秀这几日规矩地在暖阁里绣花,足不出户,还给她绣了套暖膝送来,绣面上绣的是常春藤,花色繁复,绣得却精妙。在暖膝内的夹层里放了肉桂、吴茱萸、花椒、丁香、独活等草药,说是乡下的土方子,有保暖的功效。这些年她操劳家务,每逢刮风下雨膝盖就有些隐隐作痛,想来景秀是从白苏那里打听来的,也就承了她的情,每日戴在膝盖上。
想到这里,霍氏脸色稍霁,既然邓睿记挂着景秀,景秀又能懂事,临考试时去看看景秀,让他有决心考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就去看看她吧,别待太久,还得早些回去好好备考。”
邓睿立即道谢,对霍氏拜了一礼。
彼时景秀正坐在暖阁里飞针走线,绣得十指通红,也不停歇。今年开春以来着实太冷,她打算多绣几套暖膝,霍氏那里送了一套,还有其他几位姨娘也送一套才好。
绣得久了,眼睛酸胀,她停下手坐在熏笼前暖手,转眼却看正穿针的白苏无精打采。听说冯生已经启程了,他好不容易能参加今年的考试,成败如何还未可知,岂不教人牵挂。
还有白苏与陈胜的婚事更是迫在眉睫……
她轻轻叹气,回府先查真相之前,还得帮白苏尽快解决这事。
这个时候,听春匆忙进来,道:“六小姐,睿表少爷来看您了。”
景秀回神间,白苏也反应过来道:“你快把他请去西边的定香榭里。”
听春应诺退下。
景秀冲着白苏微微一笑,放下手中针线,看到绣棚里刚做好的绣着“金榜题名”样式的暖膝,起身便顺手拿在怀里,与白苏走出去。
定香榭在暖阁西边,因着冬日里暖如春日,夏日不免燥热,就在最西边砌了鱼池,池西两间水榭,坐南向北,鱼池冬日结冰大寒,路面又不通畅,丫鬟俱不往来,也就被搁置了。
景秀由白苏扶着往里走,只见水榭亭中纱罩内看到孑然而立的身影,她脚步略有停顿,感受到一束灼热的目光望过来,她低敛下脸。
邓睿看到风中素净衣诀的女子提着裙摆款款上了台阶,步履不稳,身姿摇摇曳曳,带着几分大家闺秀的优雅,眼光自觉晃漾不定。幸是到了眼前,不得不把心神按定,笑着唤道:“六表妹。”
景秀眉眼柔软,抬起脸唇角慢慢扬起笑意,弯腰施了一礼:“睿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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