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碧云心头一惊,这许香莲的眼神……与方才懒懒散散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竟然像极了当年的楼玉中。不止是这张脸,这眼神,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当年的楼玉中是不是没有死,但若是没有死,当年她看到的尸体又是谁的?难道真的有死而复生一说么?
在阿怜的千呼万唤中,楼玉中终于出现了。他用力地将两截水袖撕掉,然后转向伴奏的乐师们,低语了几句,“劳烦了。”
乐师们收到,开始重新伴奏。
乐曲从
舒缓到慢慢变得激昂跳跃,再到柔情似水,最后以急速紧张气氛骤然收场。伴着乐曲,楼玉中的动作也从最开始的刚柔并济到后来变得妖娆妩媚。随着他动作的不断变化,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他成功吸引,与之前那个扭秧歌,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曲舞毕,王敏之不惜为他拼命鼓掌。然而曲小满却用力地打下他的手。这个蠢货!这一段舞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演绎了一个以谄媚而得到君主宠幸的佞臣的一生,明眼人只要有点眼力都能看得出来,这丫头是借舞在讽刺季如绵啊。
曲小满的脸色发黑,咬着牙,恨不得要咬了阿怜的肉下来吃。就知道白送上门的不会有好事,这丫头究竟是跟季师哥有什么仇有什么冤?仔细回想这丫头的舞姿,怎么看都像是楼师哥。她只知道楼世哥当年涉嫌梁王猝死的命案,在逃跑的途中坠河淹死。可这关季师哥什么事呢?她偷偷瞄了一眼季如绵,然而季如绵的表情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一脸平静。如果季如绵神情愤怒,她反而还能跪着说些好话,但是他的脸上见不到一丝波澜,这就令她就更加心惊肉跳了。
看完阿怜的舞,何碧云怔了半晌回不过神,心也凉了半截,这分明就是活生生的楼玉中。之前她只是怀疑,然而这段舞跳下来,她毫不怀疑,这就是活着的楼玉中。
这十年来,她阅过的伶
人无数,却没有一个人能超越楼玉中。
世上再难有一个楼玉中!
若是转世投胎,仅十年,不可能是这般年纪,若是当年没有死,如今也不可能是这副模样。除非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
楼玉中双眸直直地望着何碧云。
何碧云的心没由的一紧,下意识的颤着手抚上额头。
一旁的婢女小声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何碧云摇了摇头,以手半遮着眼,不敢看向阿怜。
一直沉默不语的季如绵忽然站起身,对着曲小满道:“明日辰时,让她和那个会戏法的孩子在别馆门外候着,一同随行进京。”
曲小满一听,惊喜连连地道:“是的大人,小的遵命!小的遵命!”
季如绵说完,便拂袖出了练舞场。
何碧云的腿已经发软,在婢女的扶持下才缓缓起身,经过“阿怜”身边时。
楼玉中突然开口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夫人的身子可好?我认识一个郞中,可以帮夫人一举得子。”
何碧云的脸顿时变得煞白,颤着唇什么话也没说,紧随季如绵离开。
曲小满乐呵着要跟上前,送二人离开,何碧云冷着脸道:“止步吧。”
吓得曲小满只敢立在练舞场的门前张望着。
出了练舞场,何碧云便追上季如绵,颤着声道:“是他。”
季如绵昂首阔步向前走,没有理会她。
何碧云打发了婢女,追着上前,激动地又道:“我说是
他,你听见没有?”
季如绵顿住脚步,挑眉斜睨着她,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何碧云失笑:“我在说什么你不知道?我说的是楼玉中,那个曾经与你相好的楼玉中,他回来复仇了!”
季如绵冷笑一声:“你又在说什么浑话?那是个小丫头,你眼花么?”
“我眼花?两个人分明长得一模一样。别告诉我说你看不出来,过了十年,你连他跳舞的模样都忘了。”
“你是不是今晨起来又忘了吃药?药不能停啊,夫人!”季如绵目光森冷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敢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何碧云面色苍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她就不信他没看出来!
季如绵甩了衣袖,率先出了盛乐坊大门,上了马车。
何碧云对远远站着的婢女道:“明日就要回京城了,陪我去市集买些东西。”
季如绵看都不看她一眼,对轿夫道:“回别馆。”
季如绵与何碧云离开后,曲小满绕着“阿怜”转了一圈,然后凶巴巴地道:“我就知道你心思不简单,莫名其妙跑咱们盛乐坊来,明摆着是要给我搞事。你是不是与我盛乐坊有仇?”
楼玉中道:“嬷嬷,你多虑了。我看大伙儿都很紧张,秧歌舞是为了让大伙儿放松放松罢了。”
曲小满冷嗤一声:“放松放松?那第二段舞呢,你是几个意思?”
王敏之走上前打断了曲小满,道:“别再说了,季大人选中了就好。”
“今日若不是季大人宽宏大量,她以为她有几条小命?当真以为自己舞跳得好,就忘了自己是谁了?王敏之,你推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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