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猝不及防,表情被皇帝看了个通透。
皱起的眉头再放下是来不及了,转念说道:“皇上不是有意于六皇子?郑大人依旧上书,难道未曾与郑大人提及吗?”
皇帝笑了:“国本之事,不必与他说。而且朕想,逸麟年幼,当不起大任,还是立逸景为储君人选为上。朕思来想去,此前对逸景也是过于苛刻了,过于压制逸景才会导致他处处畏首畏尾,而私下结交大臣大抵也是因为他是年龄最长的皇子,想要为朕分担些,”轻描淡写一般,落下定论,“不是什么大事。”
顾长歌低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最终说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样是极好的,往后皇上也能轻松些许。”
皇帝一笑,不再多言。
门外忽然传来小瓷子说话的声音:“呦,六皇子怎么在这?”
皇帝表情一滞,与顾长歌同时望向门口位置。
随即传来六皇子的声音:“哦,刚才我出门的时候香囊掉了,那是此前母后给我的,我格外珍惜,故而来寻。”
顾长歌睫毛轻颤。
低声说道:“皇上,那无事臣妾先告退了,您也早点休息。”
皇帝轻声允诺。
顾长歌出去,看到乾清宫门口正在地上四处寻找香囊的六皇子,看是皇贵妃出来,双手抱拳行礼:“儿臣见过晗母妃。”
她面带温和微笑:“六皇子好。”
相互致礼后,顾长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片刻,有眼尖的小太监在角落里看到一个东西,过去拿起来,当真是一个香囊,叫着跑过来:“六皇子!六皇子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皇帝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
六皇子找到了自己丢的东西,十分高兴,当即说:“没错!就是这个,这是母后之前给我的!现在看不到母后,睹物思人也好……”
小瓷子陪着笑:“失物复得是好事。”
“走了,平山。”六皇子叫上自己的贴身太监平山,往外走去。
一路上六皇子都没说话,回到了撷芳殿也闷不吭声。
平山觉得奇怪,这个六皇子平时可是最活泼的,一日的新鲜见闻或者学了什么吃了什么总是要说一说的,今日却不吭声,莫不是病了?
他有些担心,问道:“爷,是不是哪不舒服?”
六皇子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比:“无事,你下去吧。”
平山不敢走,还是很担心:“要不奴才帮您找太医来瞧瞧?”
“让你滚你就滚!”六皇子大吼,“在我耳边聒噪!不想活了吗?”
平山悻悻的,摸摸鼻子下去了。
六皇子全然不似在长辈面前显得那样乖巧可爱,私下里是另外一副面孔。他性格暴躁,一言不合就要骂那些当奴才的。
六皇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他是嫡出,是满宫里唯一一个嫡出的皇子,身份尊贵其实旁人能比的。
当年皇后还没有禁足的时候,她就惯着六皇子,唯有见了皇帝与娘娘们才假装收敛,这才养出了这样的性格。
他此时烦躁不堪,本来听说皇帝有立自己为储君的打算,就连外祖也说了,一定帮着自己成为未来的太子!
他是天皇贵胄!父皇竟然想立三哥为太子!那怎么可以!
母后无人的时候常常对自己说,幸亏有了他这个嫡子,以后一切都是他的,这天下也是他的!三哥是罪妇的儿子!怎配叫他母后一声母亲呢!这就是侮辱!
他也问过,既然这样,为什么母亲还要给三哥当母后呢。
皇后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发,温和说道:“那都是为了你呀,如果没有逸景,母亲就当不了皇后,母亲不是皇后,你就不是嫡子了,母亲都是为了你呀。”
这话他深深地记在心里。在他眼里,三皇子不过是为他们母子铺路的垫脚石!
可如今父皇要立三皇子为太子!那怎么可以!
他的理想,他母亲的理想,一切都落空了!
不可以!他绝不允许!
逸麟气势汹汹,看着眼前桌子上铺着的笔墨纸砚,越看越心烦,大吼了一声将那些东西全部扑到地上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外面人吓了一跳,刚出去的平山只好再进来:“三皇子!三皇子您怎么了?”
逸麟气的青筋暴起,紧握拳头敲在桌子上!
“我要的东西!谁也别想抢!”
平山陪着笑脸,卑躬屈膝:“哎呦我的爷,您要什么呀,谁敢跟您抢啊不是。”
忽然,窗户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二人都被吓了一跳。
走出去一看,竟然是一只黑夜里回家的燕子。
这时候天暖了,燕子从南边飞回北方,这只怕是天晚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平山一脸可惜的蹲下拾起燕子,看燕子如今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叹了一口气。
逸麟没见过这些,问道:“那是什么?”
“哦,”平山将燕子递过来给他瞧,“是个小燕子,许是走错了路,天黑又瞧不清楚,一头撞在窗子上了,脖子都断了,得,活不成了。”
平山自己念念叨叨,却没发现逸麟眼里闪过一抹亮,自顾自问道:“哎,平山,我问你,是不是脖子断了,什么东西都没办法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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