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戏台上唱的戏正热闹,南怀秀的嘴角边终于轻轻勾起一抹笑意。天知道她在潘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一段无望又不能和离的婚姻,婆婆讨厌她,合家其他人也对她敬而远之,好像她真做错了什么似的。
她做错什么了?就因为她用难堪的方法嫁到了潘家?那本来就不是她的意愿,她自己也是被人设计的受害者;还是因为糟蹋了那几个姨娘?她们本来就是下贱啊,放着金枝玉叶的她不要,潘世谦偏偏喜欢那些下流东西。
她已经看不见希望了,如此就罢,但至少不能让南怀珂如愿。
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说话的声音,南怀秀闻风不对立马回过头去,刹那间惊得差点站了起身。
崇礼三步两步跨着楼梯跑了上来,身后跟着南怀珂和怀贞,两人毫无芥蒂说着话,好像本来就是十分要好的家人。南怀珂已经换上一席胭脂色的新衣裳,妆发整齐,显然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一抬眼二人的视线对上,怀秀忙别过头去——怎么会这样?!那个无赖道士和李妈妈呢,做什么吃的?!
怀秀等妹妹坐下低声问:“你怎么跟南怀珂跑一起去了?”这问题除了好奇还有不满,南怀珂是二房的仇人,妹妹怎么可以对仇人笑脸相迎?!她们应该是同一阵线的一家人!
可惜怀贞仿佛没有领略她的意思,柔声道:“我方才歇了一会儿好多了,出来时正遇上二姐,所以就等她换了衣裙一起过来。”
“是嘛……就没什么特别的?”
“没有啊。”怀贞温柔地对姐姐一笑,注意力很快移到了戏台上。
燥热的午后竟让人愈加不快,就是冰凉的果饮也不能浇灭不安,怀秀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脖子心下十二万分的忐忑。
耳边是南怀珂和崇礼说说笑笑的声音,她却根本不敢再去看,而是蹙眉往楼下那处转角凝视——李妈妈跑到哪去了,那个该死的道士又去了哪?
终于一道人影从转弯处闪了出来,却是燕儿。她几乎是一溜小跑的上了正楼,贴在三太太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三太太的面色变了,侧头看了身旁的二太太一眼,回头用帕子掩着嘴低声回了燕儿几句。
她们的神色很奇怪,这引起了南怀秀更大的不安。燕儿带着几个妈妈下去,且又是往转角那处离开的。南怀秀终于忍不住起身想要去看一看。
“姐姐去哪?”怀贞问了一句。
“我,我去逛逛。”
“戏都唱完了,姐姐就别去了。”
“啊?”
台上明明仍旧唱着戏,南怀秀没听明白,怀贞微笑道:“姐姐坐罢。”
“我去去就来。”怀秀到底是等不了了,急急忙忙跑下来就追着燕儿她们过去,耳旁是时断时续的蝉声,渐渐脑中生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模糊了思路,连那蝉声都像鬼车鸟的不详鸣叫。
及至赶到眼前,居然惊见燕儿带去的几个妈妈刚捆了李妈妈吗,此刻正在忙着缚那个道士,一旁还站着隋晓。道士被隋晓擒着动弹不得,几下就被捆个结实。
“把这痞子道士交给段道长去,将事说清楚!今儿对着的是南家,下流的东西也敢胡来,叫他们把他赶出山门永不许再管!”燕儿指了一个妈妈去办差,遂又嫌恶地瞥李妈妈一眼对旁人道:“主子们正热闹,没的为这恶心的东西扰了他们。把这脏婆子先丢下山门关起来,晚上带回去再请三太太的意思。”
“住手!”
李妈妈虽说是个奴才,可是二太太给她带去的这几个奴才,竟是她在潘家唯一的依靠和对娘家的念想。何况今次还为着自己的歪主意,要是被说出什么就糟了,南怀秀更加不能不管。
“李妈妈是我的人,不许你们动李妈妈,放了她!”为今之计先保住人再说。
燕儿早就不是从前的燕儿,如今三太太掌家,燕儿作为她身边第一要紧的丫鬟,在府里早就一跃而升也成了当红的人物。别说是其他奴才,就是几位小姐见了也给个脸面。
见南怀秀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燕儿客气道:“回大小姐,李妈妈方才被人抓破和这个道士勾勾搭搭衣不蔽体,实在亵渎南家的门风。依我们太太的意思是先关起来,晚上再发落。”
那道士已经给打得鼻青脸肿,是话也说不出眼色也使不出,李妈妈口口声声喊着冤枉,胸口的衣服领子还歪在一边没弄齐整。
和着蝉鸣,乱哄哄的一片里南怀秀也分不清是怎么回事,只管急道:“她是我的人,你们凭什么管她?!”
“她虽是大小姐的人却也是二太太赏给您的,说到底也还是南家的人呀,败坏门风不能不管。”
南怀秀讥讽说:“好大的忘性,凭你这样还协助三婶管理诺大一个宅子?难怪这次归宁眼见奴才们都懒惫许多,见了我也不似从前那般恭敬。你如此又是猖狂个什么劲?不用我提醒你吧,是我母亲身子不好了才交了管家的权力,但凡我母亲想要,没你主子抓在手里不给的道理!”
燕儿笑一笑说:“大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也忒难听了,奴才们不恭敬您只管告诉太太就是,太太自会收拾。要说嘛宅子里总是有法可循的,抓李妈妈还不是为着南家的名声。这么一个半老徐娘和一个出家人拉拉扯扯,难道还想老蚌生珠,没得传出去叫人笑话。”
52书库推荐浏览: 0昆仑小仙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