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么齐全,南怀珂有些迷糊:“我是死了吗?”一说话,嗓子里干得像火烧一样难受,冒出一阵干咳,扯得伤口巨疼。
知夏忙端了杯水送上,待她润了喉说:“小姐莫言不吉利的话,小姐好好的呢,我们都在。三太太昨儿陪了你一天,后来府里实在抽不开身才回去的,今天一早又打发人来问,崇礼也是三天三夜没回去。瑚亲王来了两回小姐都睡着,月姨娘也常来呢。”
“姐姐……”崇礼哽咽一声问:“姐姐去了哪里?”
崇礼长高了这么多,南怀珂欣慰不已,不过她实在没有力气说话。隋晓开始往外头撵人,既然南怀珂已经醒了,实在没有必要乌央乌央围这么大堆人添乱。
知夏和水仙轮流照顾着她,王太医也日日跑得勤快,从他的口中南怀珂得知,原来自她不在后太后气急攻心生了一场大病,身子也没以前康健了。
南怀珂心中不忍,太后是真的疼爱自己,现在因为自己她却病了,虽然心中惭愧牵挂,但她明白这不是自己的错。
一切都是皇帝的错,他是真正该被谴责的那一个。
另外倒有一桩好事,南崇铭瘫痪了,说是有一日晚归的时候遇到毛贼,争执之间后脖遭撞击所致,其父大受打击一夜之间头发全白。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事出自萧砚的手笔。他知道南怀珂憎恶二房,南怀珂走前没有做完的事,他替她完成了,本以为她会因此现身,想不到还是苦等不到。
又过几日,南怀珂的气色总算是好了那么一点。
“好热。”
屋子里炭烧得火热,知夏替她将被子翻下来一些说:“前几日小姐还直喊冷,王……哼,那个人就把府里所有的银炭都送来了,他倒会装模作样。还说什么小姐要与他和离,我知道小姐不会说这种话的,明明是他不顾小姐的死活,现在又来装好人。”
南怀珂听她这样说,突然忆起一桩极重要的事情来,她磕磕绊绊说要见萧砚,知夏本想要她休息,劝阻无果只好去请萧砚。
萧砚似乎也没有休息好,下巴上青色的胡渣没有打理,眼里也布满血丝。他慢腾腾走入内室没有靠近,而是在离床几步远的柜子旁站定。
他离自己这么远,是因为他恨自己。南怀珂是这么以为的。
“为什么救我?”她问。
“死在这里晦气。”他脱口而出就后悔了,干嘛要说这种话。
实在是这一年没了她,府里没有能辖制萧砚的人,他在这完全是唯我独尊,何况外头捧着他的更大有人在,比如他对华雪的态度。更兼恨了南怀珂这么久,这种仇恨变成习惯和惯性,她昏迷时他可以痛苦忏悔,但一时之间面对清醒的她,他不知道怎么向她低个头。
南怀珂只当他仍不放过自己,鼓足全身力气说:“请你放了她们。”
人,萧砚其实早就放了,可是南怀珂这样求他,好像他们之间除了这就没有别的可说了。他不由问:“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说了什么?”
她一愣,想了一阵答:“你说我死就会放了他们。是你自己要救我,不是我不肯实践我的话。”
她忘了自己神志不清时在他怀里吐露的真情,如今还是依着自己要强的性格同他辩个对错。萧砚看她这副倔样就像看到了刚才的自己,面对所爱,死守那点志气实在是毫无意义的事。
纵然辩赢了又如何?
她是这样不懂得如何去面对所爱,他为什么不能比她做得更好一些?总要有一个人肯做先妥协的一方。
萧砚想通之后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坦然说:“你出事那天我就放走了她们,那监院还给我一样东西,是我们成亲时结的合髻。她说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我看荷包边缘破损起毛,想必是你时常拿在手中翻看。”
南怀珂一愣,继而双颊发红说:“没有的事。”
萧砚寸步不让:“你失踪那晚再没回过王府,证明你来找我的时候就贴身带着合髻,这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和离的态度。那么,你原本来找我是要说什么的?中途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你想太多,我……”
“是我想多了?”萧砚走到床边,俯视她说:“我问过知夏那日你出门的时间,距离我在酒楼见到你这中间差了两个时辰。从王府到酒楼根本用不了这么久,何况你骑了快马。知夏说你离开时非常高兴,为什么我在酒楼见到的你不是神采飞扬?告诉我,这中间你去了哪,见过什么人?”
南怀珂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半晌勉强道:“你别自欺欺人。”
“是皇城里那老头是不是?”
南怀珂一怔,目光定定。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萧砚从她的反应就能应证自己的猜测。愤怒充斥他的四肢百骸,他强压憎恶说出自己的猜测:“他要让岐国公府的力量和诸王间的关系彻底断裂,便从最无辜的你下手,宁可毁了你的一生也要达成他的目的。因为从你下手,这是最快速最便宜的途径。”
“这都是你自己的猜测。”
“你敢说我猜的不对吗?他用什么威胁你,你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上?”
南怀珂又想起那个强迫她改变本心令她痛苦的一晚,冷酷的威胁、锋利的箭、冰凉的湖水,还有萧砚失望的眼神……她这一年来所受的苦无一不是拜那夜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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