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很快发了过来:“我知道,谢谢。”
她收起手机,推开大门,热浪像伺机捕食的怪兽一口吞噬了她。楼道外刺眼的阳光,感冒、饥饿和焦虑、压力,她的意志努力的支撑着,还是没能走出小区。大门的柱子,她分辨不出自己和它的距离是不是触手可及,可就算够不到,她也再走不出一步了。但应该够到了,她觉得。毕竟,哪里都不觉得疼,就休息一会儿,等到身体适应,很快就会好,只是低血糖,只是中暑,很快,很快就能睁得开眼睛,很快就会清醒,然后去吃点东西,大概只会迟到一点点……
或者单纯坐在家里看看书
32
“可是……还是被送到医院来了吗?”在睁开眼之前,嗅觉就已经定位了她所在的地理位置。她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即便也曾为“不会整个上午都已经过去了吧”这样的可能而担心过,却还是没能拒绝“就想就这样躺上一整天”的惰欲。虽然是医院,大病房里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夹杂着消毒水味道的浑浊空气,哪里都算不上舒适,但就是有种久违的懒散和放松,纵容着自己的懦弱。等待着理智重占上风的那一刻:“还是和公司联系一下吧,手机……手机呢?我的包呢?难道是被送来之前先遭遇了盗窃吗?”瞬间绷紧的神经让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会面对的最糟糕的后果:她没有钱交治疗费,也没有什么能做抵押,没有手机没办法和人联系,连回家也要先找开锁公司,之后还要补办银行卡、为了补办银行卡补办身份证、而她用来补办身份证的户口十几年前就不知道在哪了,而能求助的人,一个也想不起来……
“在找什么?”
“包!我被送……”
“在我车里。有什么急需的吗?先把粥喝了。”
“哦,我自己来,谢谢。”
急需?刚刚还觉得每一件都很急需,可突然间,似乎又都不那么急需了。
“说是因为像小孩一样因为苦夏不吃饭导致的,不觉得丢人吗?”
“很丢人吗?”
“……很让人担心。”
“只是常见病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好像就我比别人差需要被格外担心一样。”
“你比谁都好,所以才格外担心。不应该是这样吗?”
“哇啊,别面无表情的说这么肉麻的话吧。刚喝下去的粥都要反上来了。”
“那可不得了。快吃口橙子压一压。”
冯荻斜对面床的奶奶和照顾她的女儿或是儿媳一直往这边看,老人耳背,看得出已经在努力压低声音说话了,可声音还是传了过来:“看吧,我就说是小两口吧,和小情侣之间那种打情骂俏不一样!”
确实是太过自然了,没人会觉得他们之间曾有过四百多天的音信全无。融洽的过分因为谁都不想戳穿。
“你送我来的?不会是刚好经过吧?”
“确实是刚好经过。在那附近找人,就看到要找的人差点晕倒在我面前。”他的视线对上了她的,于是笑了笑。“如果感觉好点了我们就回去吧,毕竟医院床位也很紧张。”他的笑,和她记忆里任何一幅有关他的画面中他的表情都一样,让她错觉这只是记忆因为她想他而用已有素材为她做的一个梦。
“是因为那部手机?”
“嗯。”他答应的心不在焉。“高跟鞋太高了,就算平时穿着不累,刚刚那种情况我不在肯定要崴脚的。你又不矮,不用穿这么高的鞋。”
他不是唯一给她穿鞋的人,很小的时候妈妈给她穿过鞋,大一点老师也帮她穿过鞋,后来还有鞋店的店员,但他却是唯一与利益无关又让她觉得心安理得的人。和他在一起,她会习惯享受这些,忘记自己并没有那个资格。
“你开车过来得两个小时吧?几点到的啊?”
“嗯……差不多四点左右。”
“睡得很晚啊。”
“本来睡着了的,不知怎么就突然醒了。能站起来吗?”
“嗯,没事了。”
“那我……送你回家?还是去公司?”
回家、工作,一个是“想”,一个是“该”。“送我去公司吧。”
他在犹豫,但很短。“好。”
他换了车,她的黑色单肩包放在后座上,于是她也坐进了后排。她给上司打了电话,预料中的大发雷霆,但情况说明后对方也表示了理解,“想休息就再休息半天,不用勉强来了。”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似乎只有她把境遇想得太过严峻了。
“工作还顺心吗?”后视镜里他在看她。
“说不上顺心不顺心,大家都差不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却又偏偏忙的要死。”
“一直以为你会在很远的地方,世界各地的找,结果,却近得离谱。”
“就是为了让你不找我才留的信啊。”
“可信里连一句‘不要来找我’都没有啊。突然联系不上,怎么可能不找。”
“已经一年多了!怎么可能只是联系不上!?”
52书库推荐浏览: 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