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中学的课文中,作者为了表达思念之qíng,总爱用月亮来比喻,康剑觉得那是一种文人的无病呻吟。此刻,静静地立着,他真正明白,当思念如cháo水般的蔓延过来,你无法诉说,也只能把一腔思念寄予天上的月亮。
这不是煽qíng,而是无奈的寄托。
天地之广,却只有一轮明月,不管相隔多远,只要我们仰起头,我们看到的是同一轮明月。
他很想很想白雁,想她是他现在唯一的温暖……
此刻,只是暂时的休息。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康剑一直被轮番审讯着,真正过去的时间具是多少,康剑不清楚。
进房间前,他的手表、手机、钱包、腰带里面的裤袋、皮鞋上的鞋带,都被收去了。以前双规官员时,有的人接受不了这种直下九重天的落差,jīng神崩溃,曾经有官员跳窗自杀,或者用小刀割手腕,裤袋上吊等等极端的事,所以,现在检察院的防范措施非常严密。
康剑戏谑地称自己现在是原生态,时间只能靠日升日落来估摸,他到这儿是下午,现在是第二天的夜晚了。审讯他的人出去吃晚饭,他有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这个十分钟,还是严厉争取的。
审讯不算顺利。
康剑本来是想承认手下房子和跑车一事,但突然冒出来白雁收了二百万,他感到事qíng蹊跷了。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镇定。许多人在失去自由之后,被不眠不休地轮番轰炸,神智迷乱,会把有的和没有的统统说出来,以求解脱,却不知这样就为自己埋下了火种。他不能,他要撑住,他只允许与白雁有十年的分离。他还有几十年,要赚钱宠白雁,要和白雁生儿育女,要和白雁做许多许多温馨而甜蜜的事。二百万,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
他分析,这个二百万,要么是华兴和某些人合起来栽赃他,要么白雁收下,就是另有隐qíng。凡事讲究的是证据,不会仅凭一人之辞就胡乱判决。在没看到确凿的证据前,就不能承认。
康剑想定,索xing车和房也不认了,自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证据齐了,就定我的罪,其他我无话可讲。
刘检气得是拍桌子高声骂娘。他审过共产党官员无数,这些贪污受贿分子,别看进来前神气活现的,一进来后,比叛徒还要叛徒,连唬带吓,不消十个小时,就能轻松搞定。康剑一个官二代,他以为也是纸糊的,没想到还真棘手呢!
他向领导汇报,领导也咂嘴,说北京高院今天有人打电话来为康剑说qíng,康云林是老政法书记,这政法一线上,有许多是他的老部下,做人别太绝,可是省里面的大领导又盯着这案子,真难办呀!
领导含含糊糊地说完,把事qíng又扔给了刘检。
刘检在院子里抽完了一包烟,起身进小楼,心里面拿定主意,为了谁也不得罪,康剑这牢是肯定要坐的,但坐几年,手里面就不能捏太重。
开了锁,康剑坐在桌边闭着眼假寐。近三十个小时没合眼,到底年轻,康剑还能撑住。
““康剑,你当真什么都不说吗?”刘检敲了下桌子,康剑睁开眼。
““该说的我已说过了。”,康剑还是那句话。
刘检冷笑,拉把椅子坐到他对面,“。你以为你保持沉默,我们就定不了你的罪?”,康剑平视着他,不接话。
““明天,我们就去滨江取证,等取得证据,白纸黑字放在你面前,你承不承认都不重要了。”
康剑点头。
刘检被他的面无表qíng弄的有些羞恼,呼地站起来,“我实话告诉你,你上面是有人在罩你,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至少得劳动改造十年。”
“你的意思是不是审讯结束了,今晚我可以休息?”康剑说了很多字的二句话。
刘检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间。
“高检,准备车,明天去滨江。”刘检在院子里高声说道。
严厉开门进来了。
他把康剑送到这,本来可以走了,但他留了下来。有他的关照,康剑能吃到热饭,能有个十分钟的自由呼吸的空间。
康剑站起来,严厉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许久,严厉说:““证据取到后,你会送到滨江看守所,然后等待判决。”,““在看守所,能见到家人吗?”
““不能,等判决后,把你送到劳改农场,那时,家人可以探视。,”
康剑不再说话,把脸别向里,黑暗遮住了他脸上的表qíng。
““不会有好几年的,忍一忍就过去。你大舅现在省里活动,兴许能想到别的办法。。”严厉宽慰他。
康剑的肩剧烈地抽动着。
……
白雁也在看月亮,站在陆涤飞公寓的阳台上。
阳台很大,足有十平米,放了两把白色的雕花躺椅,象电影里小姐先生在花园里谈qíng说爱时坐的那种。白雁笑笑,陆涤飞家里的装饰一切都非常的暧昧。放在客厅正中的一只腥红的水晶花瓶,在灯光的直she下,通体剔透,让人联想到女人鲜艳的嘴唇。还有那盆虬肢盘绕的巴西木,如同两具jiāo缠的身体。她偷瞄了一眼卧室,舒了口气,还好,蓝色条纹的chuáng饰,但却又是另一股bī人的男xing气息。
这房子的角角落落都充溢着诱惑,与之一比,白雁更觉着康领导是一个好同志。
陆涤飞在接电话,钟点工大嫂在厨房忙碌,她就一个人四下参观,信步跑到了阳台。
“丫头?”陆涤飞接完电话,回头一看,客厅里没人。
““在这里呢!”白雁应了声。这儿小区用的是地热,房间里特暖,白雁进来就把外衣脱了,穿了件米白色的加长宽松毛衣,下面是深紫色的窄腿裤,她回眸一笑,感觉非常飘逸,非常的清灵。
陆涤飞细长的眼瞳一眯,眸光暗了暗。
“快进来,大嫂把菜端上桌了。”,陆涤飞伸出手,白雁大大方方地伸过去,由他牵着走进餐厅。
白雁是陆涤飞去接过来的,来之前,她去买了一盆君子兰。陆涤飞看到,大笑不止,“丫头,你认为我像个养花弄糙的人吗?”
“可是我不能空着手去做客啊,我思来想去,送什么都不太能表达我心里面对陆市长的敬意,唯有这君子兰。兰花配君子,名副其实。”
陆涤飞斜睨着她,凑过来。“丫头,你别给我扣帽子,我不是君子,我是个小人。”
大嫂手艺真不错,红红绿绿摆了一桌。菜的分量不多,但品种齐全,以滨江的家常菜为主,也有些做工复杂的汤菜。
菜摆放完毕,陆涤飞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
白雁听到门响了一声,大嫂走了。
白雁玩味地勾起一抹笑,这个大嫂真是进退适宜,非常识趣,必然是正常练习过的。
“丫头,你觉得我这房子怎样?”。陆涤飞给白雁倒上酒,首先盛了一碗熬得很浓的鱼汤递给她,让她喝下垫个胃,再喝酒。
“很合你的个xing。”白雁抬眼,微笑地看着陆涤飞。
陆涤飞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衬衫的领口半敞,露出里面古铜色的肌肤,双眸含qíng,如同溺死人的潭水,如果定力不足,qíng不自禁就会跳下去。
“小丫头真是玲珑剔透呀!。”陆涤飞对着白雁挤了下眼,碰了下她的酒杯。
白雁端起,浅抿了一口,看到客厅里挂在墙壁上的电视,呶了下嘴,““陆市长,那个是形同虚设吧!你有空看电视吗?””又是应酬,又要陪美女,陆涤飞一天大概恨不得有四十八小时。
“有呀!我很爱看电视的。”,陆涤飞挑了下眉,手臂搁在椅背上,“。有时,我也会追电视剧的。”,白雁嘴巴半张,“真的?”
陆涤飞含笑点头。
“那……那个新版的《三国演义》你看了吗?”。
“高希希导演的那个?哦,看过一集,我还是喜欢鲍国安、唐国qiáng演的老版,感觉那才是真正的还原名着,文化底韵浓郁。那个电视播的时候,我可是一集不拉地看完。”
“听说做官的人都爱看《三国》?”,
“官场如战场,看《三国》,你能学到很多东西。《三国演义》是我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几本书之一。《三国演义》真正的魅力,是英雄惜英雄的豁达qíng怀,是旗鼓相当的刺激,是势均力故的警觉、挑战。这是真正的高手过招。遇到qiáng敌,是一种真正的幸运。在qiáng敌面前,你必须要让自己保持清醒、理智,不然你就会输得体无完肤,而这样的战争一结束,你会发现你的进步是巨大的。如果你遇到一个与你能力悬殊很大的对手,即使赢了,也没什么意思。很多时候,结果不重要,我们享受的是过程。”
“这就和足球世界杯比赛一样,分成死亡之组的小组赛比冠亚军决赛还要来的jīng彩。小组赛可以让你尽qíng享受到足球的艺术魅力,而冠亚军之战,却踢的非常保守,有时不得不靠点球来决出胜负,看的人如鲠在喉,了无趣味。”
陆涤飞放下酒杯,眼睛瞪的大大的,“丫头,你也看球?”
白雁俏皮地一笑,“我只是比喻。”她突然收起笑意,双手托着下巴,灼灼地看着陆涤飞,眼睛一眨不眨。
“丫头,我帅吗?”陆涤飞不回避她的目光,温柔地闭了闭眼。
“陆市长,没有康剑,你的仕途还有趣味吗?”
陆涤飞心里面一怔,脸上却没露出痕迹来,小丫头沉不住气,要直奔主题了,““怎么会没有趣味呢?”。他意味深长地反问。
“终日和那群腆着肚子、开口闭口按照上级指示讲大话说空话玩权术的一帮官场老狐狸混在一起,也许你会凭年龄优势崭露头角,再加上你父亲的护航,你会仕途顺利,不战自胜。不谈有qiáng敌了,你根本没有敌人。那样子,你会有成就感吗?,”
陆涤飞愣住,““丫头,你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
“城建市长这一轮,你赢了。如果康剑能和你再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还敢再迎战吗?”白雁明亮的双眸挑衅地盯着陆涤飞。
陆涤飞失笑,““我当然敢,可是他已经没机会和我站在同一起跑线了。”。
“他有。”白雁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丫头,你可能不太懂法律,他现在被检察院……”
““他是被华兴栽赃,华兴又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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