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之淡淡道:“楚王宠姬唐美人的侍女。”
“既然是宠姬的侍女,为何不肯回去呢?”寻梦脑中浮现出侍女仗势欺人的模样,似乎比待在邓家要快意。
张相如解释道:“这个唐美人名叫唐思,据说是楚王狩猎的时候偶遇的女子,模样一般,但是甚得楚王的喜爱,只是她性情古怪,喜欢虐待侍女。”
难怪木香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敢情是被虐待过,寻梦觉得她还是待在邓家好了。
临行之前,山阳郡众官吏前来相送,依依惜别。
杨政一口一个“贤侄”叫着,语气中尽是不舍之情,还与江玄之相约饮酒,江玄之颇为无奈地应了。邓垣是随杨政过来的,对这位江御史感恩戴德,就差磕头道谢了。
陈婉与江玄之道完别,主动找上了寻梦。她上下打量着寻梦,见她身量瘦小,容貌清隽,除了那只垂挂着的右手有碍观瞻,倒也是个俊秀少年。她抿了抿唇,道:“我不似一般女子,不会对你们心存歧视,日后,他便交给你了,希望你们幸福。”
“……”这误会有点大了,寻梦张口欲解释,却见那人已经奔出老远,只留给她一个素衫背影。
第45章 第45章 楚女白冰
泗水河上,微雨连天,烟波渺渺,一条大船缓缓而行。
寻梦聊赖地靠在船舱,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右手依然垂挂在胸前,但伤口已经愈合,估摸着再有两日就可以不用悬挂了。那日离开山阳郡,坐了一天牛车,隔日便上了这艘船,眼看着天色将暗,竟然还未到达楚国。
江玄之凭着窗栏而立,遥望着一江烟雨,尘封的记忆如开启的匣子,一发不可收拾。那年秋雨潇潇,他与母亲乘舟出行,母亲坐在船舱吹箫,幼年的他还不知箫声中的涵义,只觉那悠远的曲调刻入了心间,融入了血液,叫他此生忘不了。
他取下船舱内的竹箫,缓缓吹起来。箫声凄清悠远,如雁声呜咽,徘徊于苍穹之上,久久不散,如皑皑白雪,落入江水之中,寻不见踪迹。
寻梦被那美妙的箫声吸引,凝望着那人的侧颜,几缕雨丝从窗户飘进来,落在他的身上,沾湿了他的墨发和白衣,衬得那姿容越发清寒,如皎皎之月华,如熠熠之寒星。
她不擅音律,只觉这曲子低沉悠扬,如仙音般悦耳,让她坠入了无边的回忆里,幼年与母亲的点滴往事涌上心头,或喜或悲,让人伤怀又欲罢不能。她能听出曲中的思念与悲凉,却不知那素来淡漠的男子何来这种情绪?
良久,江玄之放下竹箫,目光依然落在远处,仿佛在欣赏那烟青色的雨幕,又仿佛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
船舱内一阵寂静,寻梦想找个话题缓解这沉闷的气氛,又不忍打断那人的神思,忽然有人轻叩船舱门,她起身打开了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只见一个素净的绿衣女子站在那里,恭敬有礼道:“不知刚才是何人吹箫,我家姑子相请一聚。”
寻梦回头看向窗边的江玄之,见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既不拒绝也不应允,便知他无心一聚,于是,她满脸歉意地婉拒道:“我家郎君偶感风寒,恐怕不便相见,还望姑子见谅。”
打发走那女子,她关上舱门,回身却见江玄之坐在了船舱里,那支竹箫置于桌案上。他抬手倒了一杯水,语调舒缓:“不错,礼仪周全,话语委婉,察言观色……学得倒是快。”
寻梦顺住杆子往上爬,脸不红气不喘:“那是,也不看是谁教的。”
她满脸得意,话中却暗藏恭维之意,江玄之抿了一口茶:“有何事相求?”
寻梦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笑眯眯道:“我想学刚刚那曲子。”
江玄之知晓她对音律兴致缺缺,为何突然有了兴致?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支竹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却有人打断了他的沉思,船舱的门再度被敲响了。
舱门一开,那绿衣女子竟然去而复返,白皙的手上握着一瓶药,诚恳道:“我家姑子赠治风寒之药,请郎君万务推辞。”
江玄之直言拒绝:“小小风寒何劳你家姑子挂心?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请恕在下不能收。”
那女子也不露怯,从容应答:“我家姑子说了,郎君的箫声似天籁仙音,令人感触良多,礼尚往来,这风寒药便作为还礼了。”
“听了便听了,我非舞坊乐师,你家姑子为何以俗物相辱?”这话有些重了。
那女子听出他话中的不悦,脸色霎时白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最终讪讪地回去了。
江玄之语气冷淡,话语刻薄,可寻梦却知他并无不悦,但他对女子的示好似乎总是排斥的,当初宋芷容赠书便是一口回绝,如今这姑子赠药也是冷然拒绝,她笑着戏谑道:“何必拒美人于千里呢?”
这一问让江玄之想起了往事。
他游历天下之时,曾救过不少人,大多数人都是知恩图报的,但也不乏恩将仇报的。
他曾救过一个险遭盗贼蹂/躏的女子,那女子对他心存感激,口口声声要以身相许,几番纠缠无果,又暗暗恨上了他,偷偷向府衙申告,污蔑他拐卖女子。打那以后,他对无故示好的女子总是敬而远之,尤其那种看似温柔可人,实则心思深沉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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