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睁开了眼,这是一间雅致的居室,木雕梳妆台上堆满了饰物,镂空屏风上雕着几枝兰花,透过屏风的缝隙,隐约可见看见居室内的摆设,一张书架,架上摆着几卷书,一张矮几,几上摆着笔砚,还有……一簇竹子。
她撑起身子,只觉得胸口闷闷的疼,翻身下榻,又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冷不丁撞到梳妆台,透过铜镜看到自己那张苍白的脸,墨发长长垂于胸前,最令她不安的是——她身上竟然穿着一件月白色曲裾长裙,到底是何人自作主张替她换了衣衫?
她打开室门,刺目的阳光迫得她微微闭目,待眼睛恢复清明,她看清了院中景致,竟是一片雅致的竹林,舒缓的琴音伴随风飘来,寻梦循声而去——
竹林深处有一处石亭,石亭里跪坐着一个女子,眉眼低垂,凝神拨弄着一柄古琴。她察觉到来人,缓缓停了手中的曲调,抬眸看向她:“你醒了?”
寻梦瞳孔微凝,惊讶道:“白姑子?”
白冰轻轻一笑:“没想到寻郎君竟然是个女娇娥。”
寻梦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白了,江玄之曾说白冰心机深沉,能避则避,避不开也要有所防备。此刻她满心的疑惑,为何她跌落水中,醒来却在此地?为何白冰会在此地抚琴?为何她要替自己换上女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越想越冷静,她问道:“我为何在此?”
白冰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你被黑衣人劫持,我偶然撞见了,便顺手救了你。这里是我的别院,平日无人,你的衣衫是绿芜替你换的,院中无男装,只得委屈你暂时着女装了。”
寥寥数语,她已经将她心底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但寻梦却越发戒备。她既被黑衣人劫持,为何白冰轻而易举就救了她?要么她的势力非同寻常,要么就是她在撒谎,而寻梦更倾向于后者。
她摸不准白冰的心思,只道:“我要离开这里。”
“自然可以,不过,得再等两日。”白冰主动说道,“一则,你伤势未愈,还需静养,二则,这别院在河心的小岛上,两日后才会有船。”
“我昏睡了多久?”
白冰仰头看天色:“有一日了。”
寻梦不再多言,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但不知白冰为何要困她三日。既来之,则安之,想不明白的事情,她便也不再去想了。
寻梦不大相信白冰之言,隔日便绕出了院子,走出两三里,竟真的摸到了岛岸。她遥望着粼粼的江水,满心惆怅,这么宽的河,这般冷的水,她是无力游出去了。
这岛不大,方圆四五里,一个时辰便能绕一圈了。岛上植被稀疏,仅一片翠竹林,几间屋舍,连个游玩的地儿都没有,寻梦算是体验了一把何谓“度日如年”。
她不明白,白冰为何要在岛上建别院,又为何索居在这荒凉之地?但她打心眼里佩服那人的气性,整日除了吃喝拉撒,便是抱着古琴抚弄一二。虽说琴声悦耳,但整日不离手,那境界真是非常人所能及。
而她唯一的乐趣,竟只剩下听她抚琴了。
月夜皎皎,琴声凄凄,寻梦仰望着夜空中的白玉盘,恍惚回到了往昔,听那人月下抚琴,看那人潇洒练剑,与那人一同饮茶,唇边不自觉溢出一丝浅笑。
琴声停了,她还沉浸在回忆里。
白冰见了,悠悠道:“寻姑子在思念何人?”
寻梦一怔,白冰时不时旁敲侧击套她的话,她岂会毫无所觉?她虽没那么聪明,但也不傻,散漫地瞧着她:“白姑子所念之人又是谁?”
之前,白冰屡屡示好江玄之,寻梦还道她对江玄之存了几分心思,但这两日的观察,寻梦隐隐觉得白冰心心念念之人并非江玄之,而是一个酷爱绿竹之人。许是爱屋及乌,她所待之处必有绿竹的痕迹,她常常悲切哀伤地凝望着那片竹林,仿佛她心系之人可望而不可即。
白冰指尖轻弄琴弦,一连串琴音流泻而出,她苦笑道:“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情之一物最是伤人,不提也罢。”
她凝望着寻梦,艳羡道:“我真是羡慕你。”
“恩?”寻梦不懂了,她有什么值得旁人羡慕的?不拘小节?还是不学无术?抑或是自由散漫?
白冰优雅地起身,仰头望着天上明月:“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江玄之为了寻你,不惜……”她欲言又止,定定瞧着她。
“他怎么了?”寻梦下意识地接道。
白冰盈盈一笑:“你担心他?你所思所念之人是他?”
不等她回答,她又道,“不要敷衍我,也不必急着回答我。这世间的消息很宝贵的,你若无拿得出手的讯息与我交换,我为何要告诉你呢?”
寻梦不大确定地问道:“你想知道,我是否心系于江玄之?”
“正是。”她直言不讳。
寻梦:“……”白冰竟然喜好探听旁人的隐私?
她从未梳理过她对江玄之的心思,诚然她几度被他的俊逸风姿所迷,但听闻情爱中人嫉妒心极重,而她并不嫉妒他与其他女子往来,宋芷容、陈婉、白冰,她不仅不嫉妒,反而还能拿她们戏谑,到底是她无意于江玄之?还是她的心太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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