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传来轻柔的按压力道,酥酥麻麻恰到好处,寻梦僵了僵,感觉那人手下微顿,柔声问道:“可疼?”
她立马否定:“不疼。”
那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寻梦浑身放松下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江御史的伺候,嘴上戏谑道:“江御史还有这等手艺?”
“医者大多略知一二。”江玄之手指不停地按捏着,瞥向昏然欲睡的寻梦,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加深,忽然想起一事,脸上笑意渐散,迟疑道,“若你这腰伤不是意外,你要如何处置?”
半眯眼眸的寻梦霍然睁开了眼,歪头向他瞧去,而他的目光恰好投来,四目相对,她读到他眼中的慎重与认真,心知她坠马一事并非意外,说道:“是何人做的手脚?”
“暂且不知,但或许与周家有关。”
“你是说,周越?”
江玄之停下按揉的手,盯着她道:“周家,但应当不是周越。”
寻梦迷糊地眨着眼,江玄之道:“此事有些蹊跷,我慢慢说与你听。”
当日,江玄之查看摔地的枣色马,发现前蹄马掌松脱,少了一枚马掌钉,而马掌上有一条细小的刮痕,显然是有人撬动马掌钉不小心留下的痕迹。为免打草惊蛇,江玄之当时并未如实向陛下禀告,而是谎称小吏疏忽。
然而,他尚未来得及查问,当天夜里,掌管校场马匹的小吏自缢身亡,临死留下遗书,声称受周越指使陷害寻梦,但良心不安,以死谢罪。
陛下愠怒,派人拿周越问责,但周越口称冤枉,拒不认罪。当时江玄之在场,见周越神色坦然,不像谎言,但又似乎有所隐瞒,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出言维护了他。
陛下封锁小吏自杀的消息,让江玄之暗中查查此事。江玄之查验过小吏的尸体,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勒死。他又派人跟踪周越,得知他回廷尉府,不知与何人大吵一架,怒气冲冲地跑出来。
寻梦翻身坐起:“是廷尉周晋?”
江玄之摇头:“周晋为人正直,不像会行此事之人,但有一人,让我很是怀疑。”
“何人?”
“卫光。”
寻梦脸色微变,想起那人剪水般的眸子,风情的笑意,莫名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卫光半月前入长安,如今是廷尉府掾吏,深得周晋看重。他为人随和,与府中人相处融洽,也算混得风生水起。”江玄之中肯地评论道。
顿了顿,他眸色微暗:“可惜,陛下中止了此案的查探。”
陛下起先以为这是期门军宿卫之间的纠葛,不能容许军中有此等行为,意外得知与廷尉府有关,他素来倚重周晋,眼下年节将近,各地诸侯将至长安,不愿多生事端,思略再三终止此案的查探。
“为何?”寻梦不解。
江玄之没有正面回答,只郑重道:“陛下虽中止此案,但我却有法子让他不得不查,你若是在意……”
“我在意你。”寻梦打断他。
有人害她坠马受伤,她自然在意,可相较而言,她更在意眼前这人。她从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喜爱,可正因如此,不愿他成为第二个韩岱。陛下既然不愿再查,必定有其用意,若江玄之逆其意而行,难保不会因此埋下祸患,招致杀身之祸。
她的担忧,落进他的眼中,她的心思,从来瞒不住他。
江玄之平静无波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宛如春风拂过,他深深地凝望着她,眸光越发柔和,携着绵绵的情意,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感慨道:“半年前,我因媒人求亲而不胜其扰,此刻,我却想着早些成亲似乎也不错。”
这么温情脉脉的时刻,寻梦却大煞风景道:“那你何时教我机关术?”
机关术是一门晦涩难懂的学问。江玄之外祖父留下的那卷竹简,不仅有篆体字,还有一些奇怪的图案。于寻梦而言,这竹简宛如天书一般,比她当初从天禄阁借阅的《奇门遁甲》等书卷还要复杂难懂。
所幸有江玄之在旁,他不仅条条详加解释,还会拿通俗易懂的例子说明。寻梦似懂非懂,频频提出疑问,耗费一个时辰,总算明白个七八分,剩下两三分要自行领悟了。
忽然有侍者来报,陛下宣江御史进宫议事。
君命难违,江玄之稍加收拾便随侍者入宫,临行前嘱咐她好生待在府中休息。
待他离去,寻梦独自啃着那卷竹简,时不时拿笔绘画注解,没多久便觉得无趣了。她穿鞋出门,尚未走出庭院,远远看见崔妙晗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衫走进来,肩上挎着她的医袋。
“寻姐姐。”私下里,崔妙晗总喜欢这般唤她。
她笑盈盈向室内张望,明亮的双眸弯成月牙:“师兄走了?”
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眸隐含狡黠,寻梦觉出一丝不寻常的涵义,低低应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你要出去吗?”
崔妙晗也无捉弄之意,随口答道:“我去别院看明王。他的蒙纱虽摘了,但恐怕有所反复,我再去复诊一次。若是情况稳定了,我便是不辱使命,完成了你的重托。”
寻梦坠马受伤那日,崔妙晗进宫替她针灸,顺带查验了她右手的伤,也随口告知了明王的病情。她觉得能遇到崔妙晗这般善良美好的女子,实在是上天眷顾,心中感激:“妙晗,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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