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默默吞了口口水,觉得眼前的刘晞有点陌生,讷讷道:“可……我们就是姐弟啊。”
这句无心之言将刘晞击得粉碎,他颓然地坐直身子,寻梦凑到他的面前,失落道:“刘晞,你不欢喜吗?我以为我们成了姐弟,你一定会开心的,没想到……”
“你欢喜吗?”刘晞反问。
寻梦怔愣片刻,郑重地点点头。
“你欢喜便好。”刘晞低声道,见寻梦张嘴要说话,先发制人道,“我累了,想睡一会。”
这显然在向她下逐客令,这次寻梦很识趣地起身告辞,走到殿门口又往后退了两步:“鸡汤记得趁热喝,待你风寒好了,我们再一同去逛逛章台路,可好?”
她期待刘晞的回应,可等了一会,刘晞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她撇了撇嘴,默默地离开了。
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刘晞垂眸看向炭火中的布帛,那张她亲手书写的《越人歌》布帛终烧成灰烬。原以为不过是再次尝尝爱而不得,就如当年的仲灵一般,谁知天意屡屡戏弄他,竟不是叫他爱而不得,而是连爱都不许。
他做梦也不曾想到,寻梦竟与他有血缘关系,若是让旁人知晓他的禁忌心思,她要如何面对,他又要如何自处?他默默闭上眼,暗暗告诫自己:从此以后,只可将她当做兄弟,而那份禁忌心思便如那张布帛一般,焚烧成灰烬,永久埋葬。
可自己的心当真由得他操控吗?
他品了一口桌案上的鸡汤,唇齿尽是苦涩,哪有半分鲜美的味道?
寻梦将怜心打发回凝香殿,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上,寒风呼啸而过,她冷得拢了拢手臂,竟不知不觉到了承明庐。她欢喜地向前走了两步,又不知想到什么,默默向后退了两步,便在这种百般踌躇中前进后退,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定。
良久,她终于决定离去,甫一转身,意外看到江玄之站在那里,呆呆地不知所措。
四目相对,彼此互相打量对方。
江玄之头戴进贤冠,身穿墨色大袖袍服,腰系大带并悬佩青绶。寻梦梳着朝云近香髻,发间插着一支梅花簪,身上穿着素底色印花曲裾,袖口衣襟和下摆处以苍色包边,腰带也是一应的苍青色。
江玄之初次见寻梦着女装,只觉得这种淡雅的苍青色极是衬她,但她若换了其他颜色,也必定是能入他眼的。他缓缓走向她,温和问道:“为何不进去?”
“我怕……打扰你。”寻梦迟疑道。
江玄之淡笑不语,她在承明庐前徘徊了多久,他便在不远处看了她多久。她的情绪有点低落,显然不是怕打扰他,而是另有顾忌,这种顾忌或许正是导致她低落的缘由。
他稍加思索,笑道:“可愿陪我走走?”
寻梦小嘴微张,狐疑道:“你不忙吗?”
“无妨。”江玄之微微一笑,当先走在前头,寻梦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承明庐西北方位是沧池,池中心有一座供人垂钓的小岛,此刻正值冬日,隐约可见岛上草木凋零,处处显出苍凉之色。两人站在池岸,遥望着轻波微动的池水,谁也不曾说话。
寒风如浪直扑面门,江玄之偏眸看她,只见她入神地想着往事,嘴角压了一抹浅笑,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想你。”寻梦脱口而出,捕捉到他眉目含笑,便知被他戏弄了,补充道,“我在想,你会不会游水?”
江玄之挑眉:“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若是会的话,当日我跌落楚国泗水,你为何不入水救我?”若他当时跳水救她,她或许就不会被白冰困在岛上三日了。
“原因有三。其一,秋日河水寒凉,不利于常人□□。其二,黑衣人本就从水中出来,水性必然数一数二,非常人可比。其三,黑衣人并未下狠手,你落在他们手中暂时是安全的。所以,当时我没有下水救你,即便下水了,也未必救得了你。”
寻梦点点头,她只是感受着水岸的寒气,猛然想起那一幕,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听闻陛下带你入柏梁台了?可曾找到你想要之物?”轮到江玄之发问了。
提起此事,寻梦有些遗憾地摇头:“柏梁台中珍宝无数,可惜没有治阿母心疾的药,不过,站在柏梁台顶看夜空和仙人,别有一番滋味。”
江玄之微微蹙眉:“仅此而已?”
“有何不妥吗?”寻梦听出他话中有话,但柏梁台除了机关便是珍奇异宝,顶楼的景致算是唯一的奇异之处了。
“我也不知道,但陛下将其设为禁地,照理说,不该如此简单。”江玄之直白地道出心中疑惑。
寻梦长睫一闪:“江玄之,你知道我的身世了吧?”
江玄之似乎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笑道:“陛下的诏书必会经御史长史之手,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南阳公主。”
寻梦小声嘀咕:“陛下好歹是我的生父,你怎么敢在我面前……”
“梦儿希望我有所隐瞒吗?”江玄之淡淡打断她。
寻梦呆呆地摇摇头,她希望一切都与从前一样,可自从她受封为公主,好像很多人与事都变得不同了,周越、吴域、刘晞……好在江玄之从不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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