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百年目送云萦离去,转身走进屏风内,若有所思地盯着床榻上的人。谁知云萦去而复返,如一阵清风越过屏风,边走边唤道:“百年,我这有药……”
哐当——手中的药瓶掉在地上,碎裂成片,她惊愕道:“你将他带回来做什么?他可是江玄之的人。”
郭百年素来我行我素,不愿被人管束,不悦道:“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你别忘了,我们同乘一条船,若有一处渗水,整艘船都将会沉没。”这绝不是她的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如此。
“你尽管放心,若船因我而渗水,我自会填补漏洞,哪怕搭上我的血肉之躯,也绝不会拖累你们。”
这不是云萦想要的答案。
“不行,他不能待在这里。万一他受江玄之指使而来,后果不堪设想。”她思索片刻,仍觉得不妥,抬手去拉床榻上的寻梦。
郭百年拍开她的手,挡在床榻前,一副护卫的姿态:“不要碰他。”他微顿,又冷冷道,“石室机关重重,他根本走不出去,你在担忧什么?”
“你竟如此维护他?”云萦嘶声质问他,心内酸涩难当,“所幸他是男子,若是个女子,我真怀疑你动了凡心。”
郭百年脸色晦暗不明,冷冷下了逐客令,语气十分不耐:“你可以走了。”
云萦与他相识日久,了解他的脾性,这神情是真动怒了。若再纠缠,只怕他不会留情面,僵持片刻,她识趣道:“你可要看好他。”
她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室内一阵寂静,寻梦不由怀疑,还有人吗?
郭百年静静站着,盯着地上碎裂的瓷瓶,往昔种种涌上心头,轻轻一叹。良久,他坐在床榻,伸手捋了捋她额前凌乱的碎发,喃喃道:“女子?呵……”
此言一出,寻梦心口一窒,漏跳了半拍,他这语气何意?是怀疑,还是识破?她自认举止粗鲁豪迈,完全没有女态,何时暴露了女子身份?
她一通胡思乱想,察觉他的手轻轻扯着她的木簪,他莫不是要散开她的发一窥究竟?她装作无意识地拧了拧眉,颤着睫毛睁开了眼,一副昏迷初醒之状。
郭百年一惊,立刻松开了手,脸上扬起痞痞的笑,眼底似有喜色:“你醒了?”
这眉眼姿态仿佛又回到了狱中那一刻,寻梦有些恍然。她眨了眨眼,装模做样地偏头看着这陌生的石室,撑起身子:“这是哪儿?”
“石室。”郭百年一边答,一边压住她的肩,“医工说你的迷香刚解,需要多躺一会儿。”
“医工?那他……”原来是医工替她把了脉。那他是否泄露了她的女子身份?寻梦几乎脱口而出:那他还说了什么?转念一想,这么问有些欲盖弥彰。
“什么?”郭百年的眼眸晶亮,不知是否在装傻。
寻梦看不透他的心思,又不能细问,只能装作浑然不知:“没,没什么。”
“你昏迷了半日,一定饿了吧?”郭百年笑嘻嘻问道。
“不……”寻梦并无饿感,刚想拒绝,肚子“咕噜”一声,尴尬地笑了笑。
郭百年朗声大笑,忙命人备了膳食。
寻梦跪坐在案桌前,见案上有鱼有肉,好不丰盛。炎朝只有富贵人家和老人吃得上肉,她挑眉问道:“郭百年,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随口一问,并不期望他会回答,抓起鸡腿就往口中送。
郭百年自认举止粗鄙,不拘小节,可眼前这人与他相比,有过之而不及。他失笑地摇摇头,郑重地答道:“长安城盗贼。”
盗贼?依稀记得江玄之插手追捕长安盗贼,莫非追捕的是他?寻梦握着鸡腿的手顿了一下,又大口咬着肉,口齿不清道:“你这样子,应当是盗贼头目。”
她的脸上并无任何轻视,反而流露出淡淡的欣赏,郭百年不由轻笑:“姑且算是吧。”
一顿饭用得言笑晏晏。
石室光线昏暗,无明显的白天黑夜之分,但自有分辨时刻的技巧。两人用完膳已是深夜,郭百年交待了几句,便自顾自离去了。
寻梦宽衣就寝,有一物从袖口掉落在地,那是一个蓝色的状似香囊之物。她蹲下身拾起香囊,好奇地扯开了口子,闻到一阵好闻的异香。她一阵心慌,迅速将香囊丢开,过了一会儿,一切如常。
这香气并不是迷香。
她又将香囊捡起来翻了翻,里面是一堆花瓣,竟然真的是一个香囊。江玄之为何要将此物塞给她?熏香之用?她提起衣衫闻了闻,没有怪味。传递信息?她撵了几片花瓣就着油灯瞧了瞧,没有字迹。
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寻梦百思不得其解,也懒得费神去深究,往袖中一塞。正欲上榻安睡,瞥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谁?”她冷喝一声,迅速套上衣衫,系好腰带,提步追了上去。
石室的暗道甚多,七拐八拐间,不知不觉到了一处空空的石室,再也寻不到那个人影的踪迹。四周静得诡异,墙面上的油灯忽明忽灭,她放慢步子缓缓挪动着,余光警惕地瞄着四周。
忽然脚下一沉,不知踩到了什么机关暗器,一阵密密麻麻的箭羽从四面八方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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