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寻梦神情怔愣,他接着道,“父皇要去上朝了,你……可以自己用早膳吗?”
他昨夜没睡多久,眼底有一丝青黑,脸上隐有憔悴之色,但更多的是关切与担忧。寻梦看在眼里,深知自己让父皇操心了,挤出一抹乖顺的笑:“父皇放心,我会好好的。”
刘贤易也明白她在强颜欢笑,但谁遭逢这样的变故都需要时间去抚平伤痛。得到她的承诺,他心里略微宽心,稍加整理,便与候在外殿的赵同一道走了。
寻梦目送他离开凝香殿,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那张挤着笑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强颜欢笑真是有点折磨人。
怜心奉命端来朝食,寻梦一点食欲也没有,但她答应父皇会好好的,自然不能不用膳食。清粥的味道本来就寡淡,此刻她更是吃不出味,只机械地一口口往嘴里送。余光瞥到那两碟小菜,她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忽然抬手将两碟小菜囫囵倒进了粥里,看得一旁的怜心目瞪口呆。
寻梦搅了搅那碗粥,让粥与菜彻底混到一起,她低头尝了一口,眼眶又红了起来,一滴泪掉落粥里。她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幼年时,我不爱吃这种寡淡的清粥,阿母每次熬粥都会将小菜倒进去,让小菜与粥互相融合。这样熬出来的粥香味浓郁,我很爱吃……”
怜心年纪小,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低低唤道:“公主……”
寻梦用指腹擦过脸颊,克制住眼泪,道:“不要让父皇知道。”
然后闷头吃粥。
刚吃两口,怜心开口道:“公主,崔姑子来了。”
寻梦与崔妙晗形同姐妹,远远招呼她过来坐,崔妙晗落落大方地坐在了她身边。
“妙晗……”
“寻姐……”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相视一笑,倒是寻梦先说了出来:“我还以为你昨夜出宫了。”
按常理崔妙晗是无法宿在宫中的,除非有特殊情况或是陛下允准。昨夜寻梦的情形实在让人担忧,崔妙晗一直候在外殿,后来深夜陛下出来见到她,便特准她在宫中留宿一夜。
还没等崔妙晗回她一句,寻梦周到地吩咐怜心:“你替妙晗端一份朝食过来。”
怜心应声出去,崔妙晗没有推拒,身为医者对养生之道多少有点研究,一日之计在于晨,午膳和晚膳都可以免,唯独早膳不能免。
有了崔妙晗的陪伴,寻梦暂时搁下了心里的悲痛,一顿早膳用得畅快不少。
早膳过后,崔妙晗吞吞吐吐道:“你三哥……病好了吗?”
三哥病了?寻梦疑惑地冲她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想到前几日她诓了她,于是含糊其词道:“这数九寒天里,有个着凉发热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你正巧来了,我让怜心领你去飞羽殿瞧瞧他。”
这边还没出殿,那边人已经入了凝香殿。刘晞得知寻母病逝,担心寻梦的情况,火急火燎地拉上三哥过来了。刘济有自己的考量,寻梦好歹是他的妹妹,生母刚病逝,于情于理他这个三哥都该过来关怀一二,何况崔妙晗也在凝香殿,似乎有好些时日不曾见过她了。
两人刚踏入殿内,寻梦率先开口道:“三哥,你的风寒好些了吗?”话落恨不得猛抽自己那张笨嘴,眼看三哥茫然地动了动唇,她立刻先下手为强,“正好妙晗来了,让她给你再诊个脉。”
言罢,她向怜心招了招手,又推着刘晞向外走:“那个,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看病诊脉了。”
寻梦的演技有点拙劣,连崔妙晗都发现了她的欲盖弥彰。殿中人散尽,忽然变得静悄悄的,崔妙晗有点局促不安,看明王刚才那迷惘的模样,只怕压根没有什么风寒。
寻梦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刘济便明白了她的意图,这丫头可真是好管闲事。不过既然有此机会,他何不顺势而为,收下寻梦的一番好意?他一本正经地坐到桌案前,扯着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崔姑子?”
崔妙晗正想得出神,突如其来的叫唤让她微微一颤。她见明王一副等她过去把脉的模样,怀疑是自己多心了,明王当真患了风寒?还是在故意演戏?罢了,管他如何,搭个脉不就清楚了吗?
她静下心来把脉,明王的脉象平稳有力,完全没有风寒的迹象。她抬头望向他,恰见他温和看过来,浅棕色的瞳眸倒影着她的容颜,仿佛脉脉水流要将她困住,她连忙低下头,再度仔细听了听脉,结果还是没有风寒之症。
于是,她收起手准备如实相告,谁知底下那只手一动,轻轻抓住了她的手。她仿佛被毒蛇咬了一般,猛然起身退开,案前的软垫因她的动作被带离了原来的位置。静默的气氛让她尴尬无措,她拔腿向殿外跑,一心只想逃离这个宫殿。
“崔妙晗!”刘济一急,大声喊道。
崔妙晗震得止住了脚步,明王对她说话从来是温润柔和的,没有这样大声地连名带姓喊过她,她几乎本能地停了下来。可停下来的时候她却有点后悔了,背后那双眼如芒刺般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直觉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果然,他走到了她面前,见她脸色有点发白,和声细语道:“孤吓到你了?”
崔妙晗摇了摇头,向后退开了去,与他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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