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是我的不是,让你陷入伤心之地,如今我既然决定回头,你就无需再担心,所有事我都会处理妥当。其实,我父亲向来通达,不希望我背负仇恨,我母亲温婉谦恭,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至于萧氏族人或许根本不会在意我所为,这些日子以来让我深陷痛苦的,只是我自己罢了。”
寻梦抿了抿唇,迟疑地问道:“你……要如何面对我父皇?”
他若真的与她在一起,便不得不面对她的生父,那个迫害萧家、造成他悲惨身世的罪魁祸首。
江玄之沉默片刻,仿佛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缓缓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梦儿,我不想骗你,我对陛下仍然心存芥蒂,但为了你总能与他平静相处。过去的事谁也无力改变,未来也不知道会发生何事,但我想执你之手,与你共赏春花秋月,坐听鸟叫蝉鸣,待到漫天飞雪时,再为你折一枝梨花。”
他描绘的场景太美,寻梦心心向往,动容地喃喃:“江玄之……”
如他所言,所有事情他都会处理妥当,而她只需要相信他,与他携手前行,未来既彷徨且期待。
室内柔情缱绻,仿佛一室寒冬破冰。
隔日,萧青与邹楠启程回东瓯国。萧青是东瓯国丞相,肩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江玄之心中不舍却没有出言挽留,父子俩在安置所门口好一阵依依话别。
寻梦站在几步距离外,萧青忽然走向她,微微一拜:“公主殿下。”
寻梦诚惶诚恐地回了一礼:“萧大将军。”
“我早不是什么大将军了。”萧青淡淡一笑,眉宇覆上郑重之色,“墨儿终是选择了你,我作为父亲只能祝福你们了。只盼你们能善待彼此,相濡以沫,他母亲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寻梦怔了怔,道:“多谢萧……伯父。”
邹楠对痨病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恐惧,见到江玄之如避猛虎,缩在牛车上不敢下来,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差随侍过去催促萧青。
萧青举目向西方张望,街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却寻不到他想道别之人。他低低一叹,缓缓登上牛车,在朝阳下渐渐远去。
人群中,那衣衫褴褛的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遥遥目送那辆牛车离去,脑中浮现出昨日对弈的场面。那人以独子相托,望他有生之年能照拂一二,如此这般三言两语扰了他的心神,害他连输两局败了兴致。
他举起葫芦酒壶饮了一口酒,眉目蒙上一层伤感:师弟,这一别将成永别了吗?
江玄之默然相送,仿佛心有感应般伤怀落落,袖口被人轻轻一拉,只听那人轻声道:“我也要回宫了,你要不要……送我一程?”
这一送便绕了半个皇城。
他们从安置所出发,沿东西市而行,经过北边的横门雍门,抵达西边的直城门,这回江玄之没再由着她的性子,笑道:“你准备从哪个宫门回宫?再绕半圈可又要回到安置所了。”
寻梦撇了撇嘴:“我就想与你多待一会。”
正是明白她的心思,他才陪她绕了半个皇宫,否则他哪里会做这种事?他将手中的竹简递给她:“这竹简,你替我呈给……陛下。”
寻梦接过竹简,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余光瞥见四个人相携走来,他蓦然停住了。
寻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四人两两扶持前行,妙晗扶着三哥,林宁扶着怜心,形容狼狈得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她惊得吞咽了下口水,疾步迎了上去。
“公主。”意识有点混沌的怜心见到寻梦,立即欣喜地扑了过来。
寻梦顺手接住她:“怜心你这是怎么了?”
怜心眸光盈盈,委屈道:“公主,我们在山林里待了一夜。”
林宁和怜心按约定在沣河水岸等候,良久不见明王他们的踪影,担心他们发生意外,便一路向西寻了过去。他们找了一圈没发现人影,又不小心错过了回城时间,万般无奈在山林过了一夜。山林夜里阴寒,怜心不慎染上了风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所幸有林宁一路扶她回长安。
“是孤连累你们了。”刘济歉疚道。
他与崔妙晗昨夜也不舒坦,那对新婚夫妻如胶似漆缠绵到了深夜,他们好不容易入了眠,不过两个时辰,那猎户家的鸡鸣声又将他们吵醒了。两人眼底都有一抹青黑,彼此都知道缘故,见了面有点莫名的尴尬,早膳没吃便匆匆离开了。
在半道上偶遇林宁和怜心,四人便一同回城来了。
寻梦看到崔妙晗低眉扶着刘济的小模样,笑得一脸暧昧不明:“三哥,你与妙晗……”
她故意欲言又止,崔妙晗脸皮薄,想到昨夜种种,耳根瞬间烧红了:“到宫门了,我,我先回去了。”话落低着头跑了。
刘济望着崔妙晗落荒而逃的背影,略带责备地瞪了寻梦一眼,后者无辜地笑了笑,哪里晓得崔妙晗这么禁不住玩笑呢?她还什么都没说,这人竟然跑得没影了。
两人的暧昧牵扯,江玄之早有察觉,倒没有多言,向他们拱手告辞。寻梦目送他离去,久久地,直到那抹白衣消失在视线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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